採訪=邱詩琁,文字=夙越,攝影=張紀詮,圖片提供=蔡蓁蓁
都說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 因為音樂可以陶冶人的性情,讓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在音樂的陪伴中穩定成長,音樂讓人見識藝術的力量;若將這股藝術的力量,引進長輩生活中,也會發現接觸藝術的長輩不會變老,因為投入藝術讓人專注,忘卻時間的流逝。
現年九十五歲的蔡其祥就是一頭栽進繪畫世界,沒時間變老的長輩。
卸下「局長專家」頭銜,戴上貝雷帽當畫家
蔡其祥年輕時進入電信局工作,因為工作表現優異,隨著資歷及職務調動,曾任各地電信局局長達三十八年,因此有「局長專家」的稱號;也在局長任職期間,因興建十五處局舍、一棟大樓、三個交換機房、兩座線路中心及設立兩所電信局、兩個營業處、一處局長宿舍庭園設計等,而有「建設局長」的美稱。從職場上琳琅滿目的成績看來,除了電信專業之外,庭園設計項目隱約可嗅出蔡其祥涉足美學領域端倪。
果不其然, 六十五歲正式從公務體系退休之後,他開始學習西畫,不到三年的時間,已嶄露頭角,倍受肯定。事實上, 把時間往前推到一九五九年,他即因台灣電信工會舉辦的手工藝競賽,以〈台中公園〉貼布畫獲得第一名。後來作品在陽明山展出時,受到當時擔任考試院長的孫科夫婦欣賞並收藏,一時傳為佳話。這給了年輕的蔡其祥鼓勵,也在他心中埋下藝術種籽。
退休後他正式拜師學畫,身體往外走向大自然,靈魂則透過創作向內探索。經常在郊外踏青寫生,同時透過景物觀照自我。「我常陶醉於自然的美景中渾然忘我,物我渾成一體。……雖然物中有我的形象、情感,但創身體往外走向大自然,靈魂則透過創作向內探索。作其實要站在一定距離客觀地描繪,這樣去表現,畫中可能就有我的存在了。」這是蔡其祥退休初期習畫的深刻心得。
太極網球詩文創作,允文允武樣樣通
或許是公務體系所養成的積極自律,蔡其祥的退休生活也有一套自己的規律時間表。每天早上大約六點前起床,之後練太極拳與打網球,然後養花蒔草;結束後進入寫作詩文、繪畫的創作時間。其他於週間固定安排的活動,如週三水彩寫生、週六上午綠川畫會、朝中畫會、週六下午參加綠川詩會,其主要為中、日、韓詩書畫聯誼會;週日上午則是以油畫為主的富彩畫會。週六日還會參加漢口硬式網球協會聯誼球賽。
在這些固定的行程之外,還不時穿插登山、攝影、環島健行、海內外旅遊活動,近乎沒有空隙的退休生活,可以說比上班生涯還要忙碌。不過,只要仔細檢視就可以發現,蔡其祥的退休生活安排得極為平衡,文武兼備。有氣功、有運動,有接觸自然、有學習、有繪畫、有人際交流,也有靜態寫作的沉澱時刻。
從一九九一年離開職場,近三十年豐富的退休生活運轉下來,精力依然充沛的蔡其祥, 還是經常戴著貝雷帽、一副型男藝術家模樣,不是拿著畫筆揮灑畫布,就是穿梭於大大小小的畫展,讓人幾乎忘了這是一位九十幾歲的「老人!」難怪他常說:「我好忙,時間都不夠用,沒時間老!」
學習不落人後,行旅踏查編撰家族史
蔡其祥出生於上個世紀的一九二六年,差不多是全球第一台電視機發明的時間點。隨著科技日新月異,現在更是進入翻天覆地的網路時代,爆炸性的資訊及社群交流被濃縮在小小的手機裡,這對於生命歷程跨越世紀交替的蔡其祥而言,卻不構成什麼問題,因為他學起電腦與Line,不受年齡侷限。
八十歲開始學電腦的蔡其祥,不會注音打字,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繼續跟電腦搏鬥,改用手寫輸入法照樣可以克服,從寫短詩、寫民俗文藝到寫出十萬字的長篇散文,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學習力及毅力。
洋洋灑灑共三百五十頁《濟陽蔡氏族譜》一書,也在他孜孜不倦下完成。族譜寫作除了證明蔡其祥一貫的認真學習態度之外,還驗證了他在文書處理上的編輯能力,以及實地踏查訪談的行動力。
先到圖書館蒐羅史料,再從龐雜的資料中不厭其煩地篩檢出可用資料;無數次拜訪宗族耆老、學者專家,透過談話記錄整理可讀內容;以及親赴大陸實地查證,下足苦功; 最後伏在電腦案前句斟字酌地寫下頁頁文稿……。追本溯源的精神、誠摯付出的時間與情感,讓這本族譜書得以付梓,顯得格外動人。
這些經歷再次說明,蔡其祥的確沒有時間變老。
藝術開創了蔡其祥退休後的安可人生,也是他用來對抗時間的良方。他說:「因為喜歡繪畫、喜歡音樂,讓生活中有了精神食糧與寄託,內心自然開朗豁達,年歲也就忘於無形了。」
蔡其祥的繪畫成就, 早已從個人興趣進階到專業等級, 是經過比賽獲獎認證的。代表性獎項包括二○○○年日本亞細亞水墨畫展入選賞、第四十九屆中部美展油畫優選獎、第五十六屆全省美展油畫入選、第四屆磺溪美展油畫優選獎等,豐沛的創作能量也累積為一次次的畫展。
繪畫的神髓在於能讓創作者忘我陶醉其中,同時能將畫面情感傳遞給他人。蔡其祥的〈命運交響曲〉畫作,就讓人感受到音符的活潑跳動!問起創作背景,他整個人神采飛揚,回顧年輕時曾組過合唱團當指揮,「那時候還可以同時吹三支口琴,常常跟音樂同好一起玩,口琴、鋼琴、小提琴聯手合奏! 」 玩音樂也是玩出實力,還曾指導過老東家的口琴隊。說音樂與繪畫並列他的最愛並不為過,難怪他能透過畫筆揮灑讓音律節奏躍然紙上。
從早期的風景寫實、到將喜愛的音樂融入畫作,以印象派、立體派的表現技法帶出律動感,近期則有超脫形體趨勢,以半抽象形式詮釋隨心作畫的自在。蔡其祥畫風的轉變恰如人生境界的昇華。二○一五年的畫作〈美好時光〉畫面上的水果盤因為缺乏立體感,看來有些突兀, 蔡其祥調皮地說道:「那是我故意的!這樣你們才會注意到啊。」蔡其祥已經不拘流派、技法,畫出自己的風格才是王道。
幾年前以九十歲高齡,在台北市社教館舉辦「蔡其祥的彩繪心田─90西畫個展」時,老紳士仍親自導覽解說創作理念,令人留下深刻印象。欣賞畫展的年輕人驚豔於九十歲的風光無限;甫自職場退役的退休族,則受到不小的激勵鼓舞,藝術的確帶來了無限的可能。
帶著朝氣與帥氣,繼續畫下去
造化神奇象萬千
山河毓秀美堪傳
自然在抱人陶醉
勝景當前我似仙
四季分明無盡妙
眾生孕育更多玄
怡情禮讚揮華筆
彩繪心田記永年
摘自《黎明詩集》 (一九九八年出版、二○○○年再版)第一二五首的〈彩繪心田〉,正是蔡其祥徜徉大自然,用彩筆捕捉絕妙瞬間,將霎那「畫」為永恆的最佳寫照。
二○ 一五年開畫展時,蔡其祥生動的致詞跟精彩的畫作一樣令人難忘,他說:「繪畫讓我的生活每天都充滿新鮮與盼望, 就是因為繪畫,讓我九十歲了還能站在這裡對大家講話,畫畫使人年輕, 我還要繼續畫下去。」
蔡其祥
1926年生,退休前在電信局工作。65歲自斗六電信局長退休,婉拒民營電信業高薪挖角,毅然投身藝術,開啟第二人生。
(本文出自《安可人生》雜誌第21期【他們正在創齡,那你呢?】,本網站所有內容,未經同意請勿轉載,欲轉載請來信至:ankeeditor@gmail.com)
延伸閱讀
全球樂齡 | 年輕的藝術家抱歉了!這間藝廊只展出六十歲以上藝術家的作品
創齡放送局●EP 08 / 安可人生 x 有點熟游擊電台 /陶藝創作藝術家陳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