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照顧父母，是大齡兒女的一場離別演習。這句話刺痛了我，但的確是一個不得不直面的真相。當我們年紀漸長，父母的生命就像沙漏裡的細沙，正悄無聲息地滑落。而我們，既是旁觀者也是承接者，無法阻止也無法逃避。
勇敢迎接每一次演習
這些練習不僅讓我學習如何面對父母的老去，也是在思考我們如何優雅而有尊嚴地迎接自己的老後。
第一課「學會珍惜每一個當下」
母親常說她沒有遺憾，但她的眼淚卻出賣了她。她捨不得我們，捨不得孫子，捨不得那些還沒來得及參與的日子。我開始明白，「沒有遺憾」並不是真的無牽無掛，而是她選擇把這些眷戀藏起來，不留給我們太多的負擔。
這讓我開始重新審視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聊天不再只是隨口敷衍，而是認真傾聽；散步不再是打發時間，而是記住每一次她的步伐和笑容。因為我知道，這些微不足道的時光，終有一天會成為我回憶中的珍寶。
第二課「學會與接受」
演習的困難，在於它不像真實的告別那樣有一個清晰的終點。它讓你日復一日地感受到失去的威脅，卻又得假裝一切如常。母親依然在，但她的身體已經無法負荷，吃得少也動得辛苦，更多的時間，她開始出現慮病症，擔心自己全身上下都有毛病。對於子女來說，母親個性的轉變讓人很難接受，也需要建立更強大的心理狀態來因應眼前的情況。
第三課「學會為自己留下空間」
照顧的過程，是一場情感的消耗戰。你以為自己為父母做了很多，卻常常忘記，自己也需要被照顧。我看到我妹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母親身上，我一直很想跟她說：「不要為了照顧媽媽把自己累垮了，妳還有妳的生活。」
照顧母親的日子，讓我看到她的堅韌與脆弱，也讓我看到了未來的自己。還好，這一次只是演習，我躲過警報，我希望未來可以有比較長久的演習時間。
告別的真相：我跟孩子的練習
漫長人生中，每個人都無法避免離別的到來，但在演習中，我們必須學會用更深的愛去珍惜、接受，也要學會如何為自己留下一份完整的生活。這或許就是生命的意義─我們陪伴父母走完他們的路，同時為自己的路鋪下平坦的基石。
在我照顧媽媽的過程中，因為工作生活兩頭忙，我不僅走路跌倒，甚至還扭傷了腰。兒子很擔心我的狀況，我告訴他「我是如此擔心失去我的母親」，他回答我「我也擔心失去我媽啊」。於是後來，我們有一個母子的練習時光。
我問他：「如果我生病了，被宣告癌症末期了，你要怎麼辦？」
他回答：「先問一下醫生專業的醫療建議吧……」
我問他：「你會告訴我病情的嚴重性嗎？還是會跟我討論病情？」
他說：「會吧，你又不笨，應該騙不了你。」
接下來他說，自己會請一個月的長假，帶我出去玩，看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然後把你燒一燒、撒一撒、你就住在我心裡了……照片用哪一張隨你挑，要不要收禮？我想一下，我會記住不給別人看你死掉的樣子……
可能是因為我們曾經藉機聊過老後的問題，所以他習慣用玩笑性的話題，代替傷心敏感的話語。過去我習慣利用新聞事件或是朋友的經歷跟他討論，有一次我告訴他，如果我失智了，就把我送去安養院，不要影響他的生活，因為我告訴他：「我已經忘記你是我兒子了，你就隨便把我送去一個地方吧！」而他的回答是，「白癡喔，你不記得我，我還記得你啊！」又或者我曾問過他，什麼是我最幸福的死法？他也會說，「死在兒子懷裡」。因為當年父親正是在我的雙臂中告別人世，對此我心中還是有一種傷心的幸福感。
本文摘自《夏韻芬樂享人生提案：迎向AI時代的全齡理財建議》
《夏韻芬樂享人生提案：迎向AI時代的全齡理財建議》
作者：夏韻芬
出版：時報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