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瀆古鎮歷史悠久,與蘇州同齡。更因乾隆皇帝六下江南都駐蹕於此而名聲響亮。其實,遠在乾隆皇帝擦亮木瀆閃亮亮的招牌前,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的恩怨情仇已經讓木瀆廣為世人所知。人世有起伏,城市何嘗不是如人世的幻化善變。
乾隆皇帝與吳王夫差,越王勾踐與美人西施,將木瀆的前半輩子演繹成一齣精采絕倫的戲劇,於是,我的到來,盼望能在小橋流水之間尋找眾人的蛛絲馬跡,楊柳青青如西施的水袖飄逸,達達的青石板路彷佛能聽見吳王散亂的腳步聲。事實上,木瀆沉寂已久,往事如塵埃般掃進了歷史的陰影之中,再也尋不著帝王的一絲氣息。
木瀆位在天平、靈巖、獅山與七子等名山環抱之中,是太湖和蘇州城之間的交通樞紐,又是人文薈萃之地,因此有「聚寶盆」的美稱。而「木瀆」名稱的由來可以遠溯至春秋末年的吳越之爭,權力鬥爭型塑了美人的一生命運,而美人卻無意中塑造了木瀆千年的幽深歷史。
越國為吳王所敗,越王勾踐一邊圖思復國之計,一邊施耍美人計,將美艷動人的西施晉獻給吳王夫差,吳王極寵愛西施,在靈岩山頂為其建造「館娃宮」,又在紫石山構築姑蘇台,為建築準備的木材源源而來,因而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瀆,木塞于瀆,木瀆之名便由此而來。
二千五百年來,木瀆因西施而鼓起,因乾隆皇帝而盛極一時,長長的畫卷描繪了木瀆的繁華燦爛,私家園林散落各處,幽深高遠遠勝蘇州其他的園林,如今又位列太湖十三景區之首,因此,我又從無錫回到了蘇州城,在前往西域之前,看看這最後一座江南名鎮。
從大處著眼,拱橋小溪園林青石板搖船與小吃,幾乎是江南古鎮的共同特色,而這「特色」卻因各地皆有而顯得平凡無奇了,因此,必得從小處著手,從不顯之處發現其明顯的特質。普羅大眾擠進了大街,摩肩接踵才有歡樂的氣氛,所幸,小巷小弄留給了那些圖個清靜或是翻找歷史蛛絲馬跡的少數旅人。
對於人的觀察始終是認識一座城市最基本的要求,如果只是看景嘗鮮,那麼只能看到城市表象了,到此一遊只是旅行的樂趣,卻忽略了旅行能增廣見聞,將旅行消化為內蘊的養分。
遊客通常將眼神抬得高高的,坐在石板凳上的大嬸也就冷眼旁觀那些攘往熙來的過客了。古鎮之旅,先跟那些樹下乘涼,拿著芭蕉扇的大叔大嬸聊聊吧!!他們一輩子留在古鎮裡,血液裡淌流著一代代的遺傳,或許是販夫走卒的後代,或是搬出園林豪邸的貴族,也可能是皇家後代,每個人心底都有一本鉅細靡遺的歷史書,但是少有人願意與他們深談,漸漸地,也就風花雪月似的銷融無蹤了。
世代生活在木瀆古鎮的居民有種深沉而不願張顯的大氣,也帶點消沉的無力感,或許是繁華落盡,看破一切,終究回歸到簡常生活,沒什麼好說的心態。由此,也就能分辨出在古鎮裡營生的外地人和本地人的不同,也能分別木瀆與千燈之間的細微差異,每一座古鎮也就有了各自的分明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