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曾在拙作《關於愛 我們還不完美》書中的一篇〈兒女情事〉,談到現今年輕人的愛情觀。然愛情豈僅發生於年輕人身上?每個人都會老,帶著對愛情的憧憬,或一段深埋的情愫,或本能對愛情的需求,我們從青年、中年到壯年,人生閱歷越多,隱藏的情感就越深,不是不需要,只是不被你看見。
「愛情」是古今中外千年不變的議題,代代人都在愛情裡翻滾。雖知愛情讓人受傷,為何歷來愛情仍讓人躍躍欲試、奮不顧身?原來愛情是想像與自我情感的投射,自古至今的癡情男女,戀愛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因戀愛的感覺,讓人再度看到自己的價值而陶醉。尤其顯現在婚姻生活趨於平淡,再度有崇拜者的出現時,彷彿注入青春液,頓時回春,瘋狂愛戀是不分年齡的。
朋友是名成功的醫師,年近60歲。家庭幸福,妻賢子孝。診所就在一條熱鬧的街上,妻子權充藥劑師兼收費。他是出名的好好先生,對病人親切,對妻子溫柔,家中的財政大權一直都在妻子手上。他不應酬、不菸、不酒,每天上午、下午、晚間看診,只有中間午休一個半小時戶外運動或散步。
一天傍晚,診間只剩最後一個女病人在問診。這時忽然從門外衝進一個約莫5歲的小男孩,朝著門內天真地喊著:「爸爸!爸爸!」,醫師娘急急忙忙從櫃台出來,和藹地對小男孩說,「這兒沒有你爸爸,爸爸不在這裡!」小男孩開心地回答:「有,我爸爸在裡面!」醫師娘耐心地再解釋:「這裡沒有其他病人了,你爸爸應該回家了!」小男孩甩開醫師娘的手,直接衝進診間,指著醫師說:「他是我爸爸!」
事情就這樣曝光了,原來朋友每天散步或運動的路線,就是到隔壁的樓上,每天僅有的一個半小時外出時間,也都花在隔壁樓上。那兒,是他的第二個家,任誰也不敢相信這名醫師會金屋藏嬌,而且就藏於近在咫尺的地方。
接下來發生的故事就像連續劇一樣,醫師娘從不相信、憤怒、掙扎到痛苦,女人所有的本能反應,她都經歷了。最後她淚眼問丈夫:「我到底哪裡不好?我做錯了什麼嗎?」
朋友回答:「妳很好,是好太太、好媽媽,但這是妳要的生活,不是我要的生活,這樣單調的生活我過30年了。所有的都給妳,就放我走吧!」
醫師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這男人答不出來。
後來朋友真的帶著「隔壁樓上的」,搬離了他執業30年的地方另起爐灶。
幾年後在路上遇見朋友的兒子,才知他母親已病歿。「我媽到死都不相信我爸不要她,她和我爸是高中就認識,他們從未吵過架。到閉上眼睛前她都認為,有一天我爸會回來找她。但是我一直沒告訴她,我爸在她過世前一年就自殺走了!」
是的,朋友患憂鬱症的消息,時有所聞。那幾年大夥兒相聚,只見他鬱鬱寡歡,當時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社會輿論壓力所致,沒想到是因第二任妻子背叛了他。
現實生活中的愛情、婚姻,有時候比電影情節更複雜。真實有時候比虛構或想像更弔詭。很多的愛情都來自於背叛,結束於背叛。拋棄被愛,終被所愛拋棄,愛情的故事豈有一個真正的道理?雖說熟齡的愛情,到底還是脫離不了基本的人性啊!
給安可人生的熟齡讀者
書名 | 像我這樣的一個記者
作者 | 房慧真
出版|時報文化
本書收錄作者採訪文章、記者私語、訪後拾遺等多篇文字。不只是一本人物採訪集,也是一名記者的自我修為與內省和反思的書籍。記錄著作者記者之路的顛仆曲折。閱讀此書,讓我們身歷其境,不但感受時代的脈動,我們自身也在當中悄悄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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