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海狗房東
繪本裡有許多故事,但也有不少繪本不講故事,只凝視一景、一物。例如《風的旅行》和《小水滴,祝你旅行愉快》,兩書僅寫、畫一陣風、一滴水,但憑藉著這風與水,足以帶讀者飛天遁地、天涯海角走一遭。闔上書之後,不僅渾身清爽,彷彿也換了新的眼睛,眼前的世界已然不同。
風無時無刻都在,風有各種表情。我們無法直接看見風,只能透過被風吹動的物體確認風的強弱與起落。本業是雕塑藝術家的新宮晉,在《風的旅行》中,讓讀者直接化為肉眼無法看見的風。
翻開《風的旅行》第一張圖,讀者瞬間被拋擲到極高、極遠,倏然身處在深邃的宇宙中,看見地球在不遠處隱隱透發微光。這樣的觀看距離,正好足以讓我們眺望星球全景、感受她的呼吸。
翻開下一頁,也是開始有文字的第一頁,讀者旋即又從外太空被帶回大氣層內。從這裡開始,透過以「風」為第一人稱的敘說:「我是風,在溫暖的光中誕生」,若讀者願意將自己全然交付給作者,將幻化為風,暫時脫離肉身束縛,自由開啟一段前所未有的旅程。
《風的旅行》在文字描繪的速度和繪圖表現的視角轉換之間,形成非常精彩的節奏感。最初,風像雲朵一樣慢慢晃悠前行,在海上隨著飛躍水面的海豚加速前進,不久又驟然下降,休息片刻後被群樹喚醒,精神一振又再加速飛揚。之後的旅程也是時而和緩飛騰或沉降,時而疾速攀升或俯衝,讓閱讀的過程充滿變奏的趣味。
末尾,此書再次帶讀者飛升到更遠的外太空,靜靜的、遙遙凝視深邃宇宙中散發微光的星球。和第一頁的角度其實並無二致,但同樣的地球,在書的剛開始和最後,看起來已不太一樣了。
那是因為你曾經成為風,一度成為地球的氣息、在地球的呼吸之間旅行。如今旅行歸來,你已是新的你。
跟著風旅行之後,也跟著水走一趟吧!
將水的三態變化視為一段旅程,是常見的隱喻,但《小水滴,祝你旅行愉快》以清爽如水的文字和圖像,仍使這趟眾所皆知的旅程具有相當的可看性。
書中的小水滴,並不是地球上70%面積裡的任何一滴,而是某一滴、特別的一滴、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一開始,作者Anne Crausaz就賦予這滴水一個身分,小水滴以自己的聲音告訴讀者:「貓兒把我獨自留在碗底,我便決定出去走一走。」
陽光照射,小水滴化作一片蒸氣飄上天際,他加入一朵雲,跟著雲朵在山頂上留步;入夜又以一朵雪花的姿態翩然降落。次日,曙光再將他變回水滴,滲入地底、流向河川、進入深海,並且,「向深海的朋友們打了招呼」。看來,小水滴和深海的大王魷魚是舊識,這趟旅行不是初旅;想必從無始以來的久遠之前,小水滴就在地海天空之間四處行腳了吧!
這兩本書豈止是寫風、寫水,在讀者翻閱的幾分鐘之內,宛如坐進超時空飛行器,乘風馭水,看盡天涯。
作者/海狗房東
成年後才「發現繪本」如生物學家發現新物種,逾二十年仍熱愛不已。曾先後於兒童產業、文創產業中,主持教學研發部門和親子美育部門,現為繪本鑑賞與說故事小學堂主辦人,同時也是故事作者、繪本譯者與推廣者,著有繪本《花地藏》、選冊專書《繪本教養地圖:孩子需要的繪本180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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