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儀婷
有群人,他們被稱為戰後嬰兒潮世代,出生於1946到1964年間,是台灣人口增加最快速時的一代。出生在戰後動盪的社會,他們走過戒嚴時期、目睹經濟起飛、撐起家庭,並參與了台灣民主的轉型與全球化的浪潮。他們是父母眼中的「希望」,是社會眼中的「主力」,子女眼中的「靠山」。如今,這一代人逐漸步入退休與高齡階段。在台灣進入「超高齡社會」的此刻,他們不只是變老的人群,更是整體社會變老的縮影與預演。
但他們的老後並不像上一代那樣,單純等待照顧或依靠晚輩。他們是第一代經歷長壽社會的人,也是第一代意識到,「老」是一段長達二、三十年的旅程,而不是短暫的終點。於是,他們不再只是問:「我需要什麼樣的照顧?」而是開始問:「我老了以後還能做什麼?」這句話看似平凡,卻改變了對「變老」的整個想像。從過去消極的「被照顧」轉為主動設計未來的生活,這代人展現出對生命後半段的積極選擇與責任感。

戰後嬰兒潮世代,老後不像上一代那樣,單純等待照顧或依靠晚輩。(圖片來源/freepik)
許多戰後嬰兒潮世代開始主動預立醫療決定、安排安養信託,為自己的未來做決策。他們不是不怕失能,而是希望即使病倒、失智,也能依照過去的選擇,被妥善地對待。他們也不滿足於僅僅活著,而是希望活得更有意義、有連結、且有價值。有人在退休後加入社區志工,成為長照據點的陪伴者;有人重新拾起年輕時的夢想,畫畫、寫書、運動和旅遊;也有人投入政策倡議、環保行動,持續讓自己與社會有所連結。他們沒有離開舞台,只是換個角度繼續參與。

老後重新拾起年輕時的夢想,畫畫、寫書、運動和旅遊。(圖片來源/freepik)
比起單純的安全感,他們更在意對生命的掌握感。他們知道,預立醫療、信託安排、搬到適合老後生活的銀髮住宅以及建立新的日常節奏,不只是為了「不麻煩孩子」,更是為了活得像自己。這樣的規劃背後不是焦慮,而是一種體貼,體貼自己,也體貼家人。這不是自私,而是一種成熟的人生觀。
當我們談論「高齡」時,常常只看到「失能」與「醫療」,卻忘記了人的後半生還有很多可能性與主動性。嬰兒潮世代的這種轉變正在為全台灣樹立一種新的老後典範。他們讓我們看見,老後不一定是退出,而可以是轉場;不是等待,而是創造。他們用行動提醒年輕一輩:變老不是生命的終點,而是另一個開始。我們該預備的不只是財務或照顧,更是對「活著」的想像力。
真正的老後安排從來不只是問:「如果我不能照顧自己了,怎麼辦?」更關鍵的是問:「在我還能做什麼的時候,我要做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標準,但值得每個人早一點思考和練習。戰後嬰兒潮世代走在前面,也正提醒我們:不管現在幾歲,都應該開始設計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