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太可怕了,我一點也不想要祂靠近我,也不想祂靠近我愛的人和動物家人,我也不想祂靠近像是歌手東尼·班奈特、蒂娜·透娜或是義大利電影作曲家艾尼奧·摩列干尼。
可是死亡並沒理會我。很奇怪喔,明明世界上有那麼多壞蛋,祂怎麼不早早把他們帶走。
死亡會怎麼帶我走?什麼時候?
健康檢查的時候醫生會問家族病史,慢性病,糖尿病、高血壓、失智症,有。心肌梗塞也有。通通都中。喔,癌症也有。
是瑞士心理學家榮格說的「共時性」嗎?他指的是「有意義的巧合」,意思是表面上沒有因果關係的事件之間確有意義的聯繫。接觸「大悲學苑」的時候,那時我剛好時常思考關於死亡的事。就在這個時候「大悲學苑」出現,好像是被上天安排好的事。
「為什麼要成立大悲學苑?」第一次在學苑二樓跟師父們還有阿長開會,桌上擺著茶跟點心,原來跟出家人開會跟一般人開會一樣,只是議題很不一樣,靈性照顧。
「死亡是這麼困難的事情,不管在什麼年紀都會發生,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因為悲傷是那麼巨大。如果可以,我們希望可以做些事情來幫助正在經歷死亡的人跟家屬,看怎麼樣可以拔除他們的痛苦,靈性上的痛苦,讓他們可以走的好一點,這對家屬也會是安慰。」他們回。
我想到阿長在年輕時曾經在嬰兒病房看到一位父親懷抱著已經沒有呼吸的嬰兒,輕輕地搖晃著,彷彿只是在哄寶寶入睡。我想到德嘉師父從母親身上把管線一個個拔掉的畫面。他們都太清楚失去摯愛的痛跟不捨。死亡不是他們可以使上力的事,但是他們知道還可以做很多事做來幫助臨終者跟家屬,幫助他們渡過最困難的階段。
「為什麼大悲學苑想要出書?」
「死亡是一定的,所以只要我們還活著就要珍惜,認真的活,不管我們什麼時候走。」他們回。
所以聽起來這不是一本只是關於死亡的書。裡面好像還要有些什麼,可以讓讀者可以願意去認識死亡多一點,多一點理解靈性的需求。
接下來我跟著師父、阿長還有志工學長們訪視臨終者。
我看過師父怎麼在安寧病房讓一個即將在兩周後往生的婦人把心安下來,師父一面請志工照顧病人的先生,一面安排把小女兒從國外接回跟媽媽見最後一面。我看過王浴阿長怎麼陪伴一位母親送走她的小孩,並可以讓這對母子在人生最後一段相處盡量平靜安定,充滿祝福與愛。
「為什麼有些人走的可以很瀟灑?有些人卻走的這麼辛苦?」我問。
「怎麼生,怎麼死。」他們回答。
哎,好像是這樣。我曾經看過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生,用他的方式體貼他的家人和醫療人員,即使在病床上不能自由活動了還在思考著該怎麼留給他們美好的記憶。我也曾經看過一位個性瀟灑的大姊,訪視的那天我還以為仍有時間可以跟她說說話,沒想到踏進病房前醫療團隊說就是這一兩天,於是我們把那天後來的行程全都取消。先把大姊的先生安定好,接著安定住臨終者的心,我們就在那裡陪著她,靜靜地,緩緩地,直到她最後一口呼吸。
她走的很瀟灑。她被愛包圍著。那個病房很溫暖,有滿滿的祝福。
她的身體是死了。她讓我看到死亡可以是這樣平靜跟溫暖。
這幾天剛好看到一部電影《口白人生》,裡面提到「你的人生是喜劇還是悲劇?」。
我想我兩個都有,至於各佔多少,我現在還沒有答案,如果是90%的黑巧克力,也很好。
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會在地球上多久,我也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但是我覺得應該把我看到的跟大家分享。
我很感謝「大悲學苑」讓我有機會對死亡、靈性照顧有多一點認識。我很感謝曾經讓我訪視過的朋友和他們的家人,謝謝你們讓我參與人生最後的一段。
記得,愛。
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愛是最有力量的。
本文為依揚想亮人文事業出版之《大悲事務所》序文
《大悲事務所》
出版:依揚想亮人文事業出版
作者:日青禾櫟
繪者:薛慧瑩
大悲學苑創辦人:靈性關懷到最後是一種生命態度,越早學習,越能增進人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