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沿京滬鐵路、隴海鐵路、蘭新鐵路和蘭新鐵路第二雙線運行,全程4056公里,跨越新疆、甘肅、陝西、河南、安徽、江蘇、上海五省一市一區,途經百里風區與戈壁,曾是中國境內運行里程最遠,運行時間最長,沿途自然環境最為惡劣的一趟列車。
硬臥為無門,六張床的空間,同臥鋪兩位男士家住嘉峪關,另兩位女士帶著一個小孩住蘭州,與他們相談甚歡,話題從甘肅景點到兩岸議題,無所不談。這回我才知道,原來「蚌埠」不叫「棒付」,他們唸成「蹦鋪」,一位看起來很福泰的乘務員看我們聊的熱絡,也加入行列,酣暢的笑聲延著窄仄的走道傳播整個車廂,不時有人探出頭來觀望。
兩位女士得知我要闖甘南,也想看看胡陽木,一再建議我去冶力關,再往夏河小鎮也是順路的。看來我得考慮重新規畫路線了。不過,沒有地圖,沒有確實資訊,只有往夏河小鎮的信念,到了蘭州走完敦煌在決定下一段行程吧。
我的行程總是非常隨興,路線經常變動,邊走邊收集資訊,偏離目的地數千公里是常有的事。有時不做功課就出發了,隨遇而安,偶遇美景是錦上添花,錯過了當是無緣,不那麼認真,心情輕鬆不少。
我將在蘭新鐵路上的柳園站下車,這是古代一處偏遠的驛站,荒漠上的孤獨小鎮,對它的了解像霧一樣摸不到邊際,心裡不斷盤算著如何解決從柳園前去敦煌的交通,又思考著應變措施,或許會有預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例如包車拼車問題,或是半路搶劫,半途加價或是載去購物等問題。
偏遠地區的交通非常混亂,私家巴士常偽裝成正規巴士,讓人防不勝防,對於喜愛挑戰的驢客,這些麻煩其實也是種旅行的樂趣,為旅程加油添醋,克服難關解決問題是驢客們最愛的遊戲。
廣播中傳來「酒坩啦通麥無」的歌聲,應該是蘇芮的歌聲。在中國火車上聽到閩南語歌曲可真是奇妙的感受,即便各種聲響,高音低音,尖銳鈍挫混雜,第一晚仍睡的像石頭一樣沉。
車抵蘭州已經是第二晚的深夜,整整晚點52分鐘。樓下的朋友都下車了,又上來一批人,沒多少時間和心思去交流認識,還是多注意財物吧。
「不綁..不綁…..」,大約清晨五點,車廂外傳來淒厲的叫聲,一陣混亂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六、七個乘務員和乘警圍著一個臉色混濁的年輕人,這人從七車上來,想通過走道去第六車箱,但是半夜都關燈了,他竟然不敢一個人走過這段10餘公尺的走道,不管乘警或是乘務員怎麼勸,他就是不敢邁出一小步。折騰近半小時,仍舊僵持著,氣氛極為緊繃,所有人都默默盯著,深怕更大的衝突蔓延到自己的車廂。我真心為這年輕人感到可憐,而火車服務人員耐心友善的態度令人敬佩。
突然,年輕人衝到我這間臥舖,拿起熱水壺大喊「你們再過來我就砸死自己…..」,整座車廂突然間像炸了鍋,膽小的女士們尖叫,男士則擎起手邊的物品準備防衛。其實,年輕人可能只是有些心理問題吧,他甚至不想傷害別人。
乘警認為問題無解,情勢甚且更加危急,只好一擁而上,將年輕人拖出車箱,按壓在地板上,一位女乘務員拿出皮帶將年輕人的手腳都綑綁起來,等淒厲的叫聲漸漸平息,乘務員仍舊好言相勸,很有耐心的告訴他,會保護他過去第六車廂。
年輕人似乎疲累不堪,癱軟在地板上,幾個乘警合力把年輕人抬起來送到餐車,讓一位乘警看守著,列車抵達哈密才要放他下車。
年輕人鬧騰了一陣子,天也快亮了,睡意全消,乾脆起身收拾行李,換衣加外套,摸黑到洗手槽洗漱一番,讓冰涼的水來提振精神,盼望火車別誤點,讓我有足夠時間趕上敦煌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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