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吃早餐時，翻開許久未讀的副刊，對開的尺寸收錄將近十來位作家的短篇，主題雖大異其趣，細讀下卻意外發現近半數以上探討的話題皆與「年齡」相關：談自身照顧父母心路歷程、如何透過咖啡和運動分泌多巴胺、乩童吐米酒畫結界與自我「結界」的連結、車子「五油三水」呼應人生需時時檢查的軌跡……無論題材為何，最終皆導向關於年齡的種種觀察。其中最令人莞爾的是作家陳雪描述到與姊妹間十數年來的聚會，話題逐漸由兩性如何鬥智互逐，到牙齒保健與各類飲食法的交流，這樣的轉變被作家形容為「從慾望城市到急診室」。
這些年來，「（近）老年文學」似乎也無可避免地因回應社會趨勢也好、呼應作家自身需求也罷，與日俱增，然而加拿大作家伊恩‧布朗（Ian Brown）的《60歲，最年輕的老人》，以詼諧的日記式風格呈現「在『中年與即將變老之間』，一位『輕老年』的裸誠告白」，真誠記錄了這一年的身心感受。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老去，沒有人的晚年和其他人是一樣的
作為新聞工作者與作家，來自加拿大的布朗，以直爽明朗、生活感十足的筆觸著稱，不知是否因為這次是直面自身年齡變化的書寫，在本書中更加坦蕩，「哪個人會認為一名60歲中產階級記者、丈夫、父親的生活值得記錄下來，更別提去讀它了？」，然而在這個全球都在面臨人類有歷史紀錄以來最未知的高齡情景，究竟文字是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去滿足這個存在，卻無以為鑑的社會變遷？「那些歌頌年長、試圖將老化詮釋成『永遠年輕的新未來』的無數報紙專欄和整排的自助書，那種書泰半只會讓我想要驚聲尖叫奪門而出。」
也或許是文字工作者「反骨」性格使然，踏入60歲的這一年，2月4日，布朗決定開始寫下「奔6」的心境，從60大壽來自各方親友的祝福開始，布朗描寫了對於體態老化的自我覺察、性無力的事實與相應的充沛性幻想，同時也有著對於中年續業的惶惶，然而除此之外，這些日子裡，他依舊旅行、照常滑雪、與親友共度美好週末，只是如同深潛般，在每段體驗中，一次又一次的潛入叩問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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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名為「年輕」的國度
生命是旅行最極致的實踐，年少時，我們渴望長大，等著駕照到手任遨遊、盼著那個可以大聲疾呼「我已經18歲了！」的情景，彷彿世界正大肆為我們而張燈結綵，數十年的車行至今，是什麼樣的時刻開始，我們持續人生的旅程，但需求已悄然他生，「『年輕』現在對我來說好像是另一個國度，一個我喜歡去觀光的異域，可以專心盯看著它的風光」。
一年的旅程尾聲，布朗的日記結束在61歲那年的2月4日，這天早晨，他照樣因為看著朋友在Instagram上環遊世界的照片而妒忌、惋惜錢多一點該有多好……但布朗很快意識到絕對不能被「沒有的自己」這種狀態所駕馭，「所以我認為，在我的初老過程中，開始一天的最佳方式是使用自己確實擁有的東西」，是場舒服的淋浴、是本最愛的書籍、是與家人共享的早晨。
「我想幫變老說句話：如果你能夠冷靜面對退化，你就能想出讓自己更自由的方式。到了60歲，我想我終於認識到愛了。」今年的你，是否也願意來一場與自己的深潛呢？
《60歲，最年輕的老人》/ 時報文化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