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人自主權利法」(簡稱病主法)五周年前後，專長於「戲劇治療」與「水面劇」創作的戲劇編導張嘉容，推出了原創的參與式劇場《翩翩》。我因著臺灣造福園樂齡照護推廣協會周大禾秘書長的邀請，觀賞了張嘉容編導的《翩翩》在去年(2023)12/16蘭斯小聚場的首演，之後因為大受感動，又第二次參加因為大獲好評而加演的1/14南山放生寺場次演出。
在導演與演員們的努力下，戲劇成功地探索了病主法的生命自主與善生善終理念，達到雅俗共賞、激起不同族群的共鳴、契合觀眾的生命經驗、進而激發觀眾們改變的動機與行動，在走出劇場的回程中，不斷討論著病人自主與善終議題！ 此外，演出根據不同場地的特性進行了藝術表現的豐富與調整，這些都讓我深受感動。
張嘉容導演從2012年以來即致力於「療癒系劇場」的創作，並將其結合戲劇治療、表演藝術及社會參與式藝術理論與工作方法發展出的戲劇演出類型，命名為「水面劇」（Aqua Round Assembly Drama），也在2019年因此類型的創作《歐非菲斯星球》獲得文化部的文馨獎「年度創意獎」，《翩翩》則是她繼續創新的作品。
參與式開場
表演一開始，主持人（由張嘉容飾演）透過引導觀眾舞動來覺察當下，開啟了一場精心設計的互動。在笑聲和身體的自由舒展中，透過創造翅膀意象的即興表演，觀眾探索了自己的照顧方式、力量、脆弱性、情緒和行為模式，與他人的當場快速即興創作，體驗到人與人之間的善意與情感連結，以及在面對困難時，集體力量的重要性，這正是照顧者所需要的感受！現場充滿安全感、歡樂以及令人放鬆的氛圍，甚至讓觀眾們能夠輪流大膽地分享自己對死亡的看法，表達那些平時不敢面對、難以言喻的深層想法和情感，互相產生深刻的同理、了解和觀點擴大，彼此凝聚成為一個整體！
生命與死亡的單選題該由「誰」來選？
參與式開場之後，觀眾被引導坐定觀賞一段充滿戲劇張力的演出，以失智症病人面臨吞嚥困難時，是否接受鼻胃管灌食為主軸，家人們包括主要照顧者(女兒)、妻子、經濟支柱(兒子)、乃至遠在國外的女兒，因各自立場不同，產生預期性哀傷、是否放手的糾結與激烈的情感、言語衝突。
失智症病人面臨吞嚥困難時插或不插鼻胃管，不僅是生命與死亡的單選題，更在這許多人似曾相識的情節裡，激盪著家人間的衝突與和解、愛與被愛、尊重意願與逃避失落。
如果從預防醫學的角度，在疾病與生命的歷程中，是否有一個機制讓本人的善終意願得到尊重，同時避免家人間的衝突與決策壓力，也讓醫病之間有共同的治療目標？
編導帶領著觀眾一步步靠近『翩翩』核心的議題：什麼樣的生命樣態有其意義與尊嚴？而生活品質與生命長短，到底孰輕孰重？如果只是單選題，該怎麼選？或許，更重要的是該由「誰」來選？這不僅是一個關於生命與死亡的選擇，更是一個關於誰擁有這個選擇權的問題。
打破了演員與觀眾的界線之後
《翩翩》在戲劇的衝突高潮之後，演出暫停，《翩翩》打破了台上台下、演員與觀眾間的「第四面牆」，讓坐在椅子上的觀眾們有機會選擇一個角色上台演出。
主持人（導演扮演）營造了一種信任溫暖、接納所有人的想法和感受的氛圍場域，給予參與者安全感和被支持的感受。觀眾因此願意積極的上台化身為劇中的角色，演出自己想提供的行動和選擇，盡情表達心中想法和情感，盡情發揮創造力，演出自己想提供的表演和策略。這些互動提高了觀眾面對照顧議題面對生死的認識、也對問題有了更全面的理解，增強了對多種不同的因應策略和解決辦法的理解。
此外，觀眾有機會說出過去類似的生命事件中，來不及對家人或自己說出的那段話，而療癒了內心的遺憾與傷痛。當觀眾們絡繹上台，化身為舞台上的各個角色，時而拭淚時而擁抱著彼此，真情流露的話語令人動容。透過共同演出和真誠的互動，觀眾與演員共同探索生死議題，獲得情感上的釋放和理解。這正是一場精心安排的「戲劇治療」
如果生命可以倒帶重來
令人驚喜地，張嘉容導演以「倒帶」的方式，讓台上的演員回到衝突發生前，那時，這位失智症病人在尚有決策能力時，曾經依據病主法，與家人們參與了「預立醫療照護諮商」，討論生命末期的決定，在「預立醫療決定書」上，勾選了極重度失智時，不要插鼻胃管的選項。家人們與照顧醫師目標一致地討論如何尊重本人的意願，通過吞嚥評估與訓練，讓病人維持由口進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這段倒帶的演出，讓觀眾們窺見了原來這些艱難而揪心的抉擇，在病主法的設計下，自主善終是有可能的。
創意演出啟動「預立醫療決定」的五種臨床條件
透過創意演出，劇場向觀眾介紹了「預立醫療決定」的五種臨床條件，這種方式有效地引起了觀眾對病主法的興趣和理解。當天特邀陽明交通大學附設醫院陳秀丹醫師演出，扮演推廣病主法醫師，解說啟動「預立醫療決定」的五種臨床條件：「末期病人、不可逆轉之昏迷、永久植物人、極重度失智、及其他經中央主管機關公告之痛苦難以忍受、無法治癒且依當時醫療水準無合適解決方法之情形」，搭配著演員們的創意演出。延續著觀眾對生命事件的糾結情緒，這種以戲劇演出五種臨床條件的方式，生動而有效引起觀眾對病主法相關細節的興趣，在映後座談時紛紛詢問關於預立醫療照護諮商與簽署預立醫療決定書的相關細節。
最後，80歲的照顧者演員陳永蓉和全體演員，以刻骨銘心的親身照顧經驗，演出陪伴家人善終時，掙扎與抉擇的心路歷程；一路到家人離開後，卸下照顧重擔後的自我成長與追夢。演員們輪流演繹生活中開心的小事，提醒著觀眾：先有現在的「善生」與及早家人間溝通，才有未來的「善終」；只要相信人有無限可能，人人皆可長出一雙翅膀翩翩飛翔。這些照顧者演員真誠的故事，讓觀眾感到共鳴，也對未來增加了希望感。
《翩翩》通過創新的演出形式、深刻的主題內涵，不僅是一次藝術的動人展現，更是一場深具療癒力量的創新照顧方案。這樣的劇場作品不僅為觀眾帶來了娛樂，也為觀眾帶來了寶貴的心靈養分，讓人們能夠在藝術的形式和美感下，輕鬆地接觸和理解生死教育、善終、預立醫療決定的知識，觸動到觀眾的內心，開始理解面對疾病和死亡時的情感和選擇，激發善生善終的動力與行動，在面對種種挑戰時，更加堅強和自信！
《翩翩》整體的戲劇巧思令我驚嘆，也讓我決定要促成《翩翩》在慈濟醫院加演的美事，讓更多人一起長出翩翩飛舞的翅膀，期待自主善終社會展翅飛翔。
備註：
參與式戲劇『翩翩』即將在 4 月 28 (日) 下午14:00於新店慈濟靜思堂二樓加演第三場，由張嘉容與水面上水面下劇團、台北慈濟醫院常佑康醫師、公傳室潘韋翰主任、陳映璇醫師演出，演員包括影星應采靈、潘奕如、邵小猴與眾多照顧者演員。報名訊息如下：
報名訊息如下：
https://forms.gle/fQVyWnnDByHEJf9JA 慈濟表單 —台北慈濟醫院員工、慈濟志工專用
https://forms.gle/JSKXdy6pid3f33oc9 一般觀眾表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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