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賴嘉綾(作家、繪本職人)
如果在搬家的時候,我們只能選一樣最珍貴的物品帶在身邊,你想帶著什麼呢?《從前從前有一座池塘》的主角是位老先生,看著他被迫搬家、義無反顧的捲起那座他最在意的池塘出走,捲起來的池塘就是他所擁有的一切。如果真的可以這樣的話,不就等於把人生打包、隨身攜帶嗎?此時,我彷彿看到女畫家瓊・米切爾(Joan Mitchell, 1925~1992)所說的「我將身旁的風景隨身攜帶。」那樣的魄力。
這座池塘位於一塊要改建成停車場的地上,為了不讓池塘毀於一旦,老先生急忙將它像地毯般捲起來帶走。作者將池塘轉化成一方魔毯,意味著它到任何地方都可以打開;萬一不適合,也可以收起來另覓去處,即便如此,老先生一試再試,無論教室、購物中心、醫院還是美術館,卻遍尋不著池塘的容身之地。雖然池塘可以分剪一小塊送給想要的人照顧生長,但若長時間得不到必要養分就會漸漸乾渴枯竭。幾經波折,池塘的處境為難;整座池塘了無生氣,萎縮到只剩下一小灘水,老先生心急的帶著池塘繼續尋訪一處得以安身的地方。在他不輟的嘗試下,最後來到一個灰暗的小鎮,意外得到絕處逢生的機會。
初讀這本書時,一直好奇為什麼要將主角設定為老先生呢?而這位老先生又一直在做天真如小孩才會做的事,真的違和嗎?仔細想想,許多時候,人們長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完成小時候的想法,而不自限年齡的長大是成人最珍貴的資產之一。如何在成人的身軀裡安裝著孩童程式,如孩子般不怕失敗、不計成本、不猶豫的思考模式,又能具備成人獨立行動的能力。過程中,池塘的豐與衰呼應著人生的起與伏;畫面的色彩也隨之從繽紛、褪色,再經過一段灰暗的過程後,回復到一點點明亮,最後大放異彩。相對來看,很重要的是:人生若沒有延長時序,是看不到這樣再起的願景;而人生,也不該有停止生長的權利。
書裡的池塘有如宇宙生態展現著生命力,凡是生意盎然的池塘必定有流動的水,一如我們的生命需要不斷的勇氣;池塘也是社會縮影,需要有機的培育和寬闊夠用的空間,當這些條件互利、彼此需要、共榮共享時,便能成就出環境友善的美好機能。那一句「我將身旁的風景隨身攜帶。」在此也可以詮釋為「我在哪裡,風景就在哪裡。」與其無法取捨個人擁有的物品,人生裡最方便隨身攜帶的是對宇宙萬物與大自然的愛、無所懼的熱情,和一點點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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