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後,太陽仍高高掛在天邊,我們已習慣餐後散步,且通常往高處走以便綜觀全鎮。抵達小山丘上,一望無際金黃的麥田綿延到大地的盡頭,數百人的小鎮Orbaneja隱身於山谷裡,沒有超市也沒有餐廳,看似極度不便的生活環境,居民卻過得更加怡然自得,顯而易見的,現代人一味追求”便利”,卻得付出更多的精力以維持這種便利,甚且常常弄得精疲力竭。回歸簡單少欲的生活所需的只是”習慣”而已,一旦習慣了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突然,當我蹲下取景拍照又起身時,腦袋似乎瞬間斷電,當睜開眼睛時,彷彿剛才睡了一覺。後腦著地,相機摔在身旁,慶幸是倒在麥田裡而不是水泥地上,即便有驚無險,卻也讓我嚇出一身冷汗了。就在那當下幾分鐘裡,許多想法紛湧,對身體的過度自信往往是悲劇的前奏,常因此疏忽自身的缺陷;了解身體發出的信號,不過度使用,節制飲食等等,才能延長使用年限吧!
清晨醒來,後腦微微作痛,周遭極度安靜,可以清楚地聽到耳中嗡嗡作響。Orbaneja鎮上唯一的庇護所只有我們和一對老夫妻入住。清晨4:56出發時,就知道一路上不會有其他人同行了。
往西一公里,越過高速公路AP-1,來到一路岔路口,徒步者可選擇(Opcion)往左或往右,由於往左標示不明(當時太暗),因此選擇往右。右線必須穿越整座城鎮,人行道都舖設瓷磚,對於徒步者而言,簡直是舖著紅地毯的禮遇。
我們很快就走進Burgos的範圍,這是一座擁有18萬人口的大城市,文化古蹟豐富,我做了功課,其實應該在此多停留一天的,但昨天沒翻筆記,也就忽略過了。還好,Burgos城範圍廣大,古蹟眾多,我們一路參觀教堂,其中最為可看性的當屬布爾戈斯大教堂La Catedral,它是歐洲三座最具代表性的哥德式教堂之一,其他兩座是巴黎聖母院和沙特爾大教堂。
這半個月來每天仔細觀察兒子的行為,發現他喜歡站在高崗上欣賞寬廣的景色,這點倒跟我挺像。我看他望著遠方沉思,就不會去打擾他,讓他好好地享受眼前的一切。徒步之初,我對於兒子的沉思不語感到擔憂,甚至為此吵過架,一靜一動總是很不和諧,慶幸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邊走邊磨合。
兒子也喜歡參觀教堂,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欣賞那些精緻的雕像和建築結構,觀察老人們如何虔敬地膜拜,或是教堂執事的頌聲。這點像媽媽,喜歡享受那安靜沉穩的氛圍,讓心境沉澱,心中平和安祥。
兒子於研究所攻讀的是奈米材料,理工科的人多數極為理性,講究科學,相信數據,但我希望兒子也能多些感性和創意,理性與感性取得平衡。畢竟,許多的科學發現都源自於感性的創意,並以科學完成驗證,因此,感性實則是一把開啟新科學的金鑰匙。
今天有兩個數據值得一提,一是我們已累積228.5公里的路程。另一是破5了,目前距目的地482公里。由於進度超前,或許我們可以提早5天完成朝聖之旅。和兒子討論也許可在聖地牙哥租車,一路南下貫穿葡萄牙,最後抵達西班牙的直布羅陀,然後搭船去到北非。我們都為這個可能性而感到開心,如同點亮的蠟燭,帶來光明,與兒子的關係漸入佳境,能談更多心裡話,也能一起擬定計畫。
一路上與兒子的關係起起浮浮,暗潮洶湧,常讓我到沮喪。不過,走到今天終於感到離岸不遠,勝利在望了。我們適應了途中的生活節奏,也適應了每日二十餘公里的行程,體能上不再困擾,我們有更多心思在情感和思想上交流;每靠近終點一哩,就增加一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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