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陶樂蒂
前些日子看了已故劇作家野澤尚小說改編的日劇「戀愛時代」,描述因嫌隙而離異的夫妻,離婚後糾結的情感。造成婚姻無可挽救的原因,看似表面上的諸多口角,隨著戲劇展開,卻發覺這些爭執來自於誤解,愛與體貼成就夫妻間的隱忍,終於隨著一個事故的發生,雪崩似地壓垮了婚姻。說與不說,在人際關係中一直是無比深奧的學問,通常的我們說得太多,聽得太少,但如果有一個世界,文字優先於語言,人們需要先吞下文字才能言語,那裡的人們是否會更謹慎選擇每一句可以被說出口的話呢?
《文字工廠》所描繪的正是這樣不可思議的國度。在一個機器24小時運轉,不斷生產出各種文字的地方,人們是無法言語的,想開口說話,必須先吞進需要的單字、片語,才能組合出足以被理解的句子,從口中說出來。這些文字跟生活用品一樣被買賣著,有些語詞珍貴,需要高額的金錢才能購買,說話在此地成為奢侈的事,除非是很富有的人,否則不是想說什麼就能說出什麼的(這段情節著實讓人心驚,如果話語權只掌控在有財富、有權力者的口裡,那樣弱勢者是否只能聽天由命?)。這裡的窮人只能到垃圾堆去翻找人家不要的字;季節轉換時也有年度拍賣,但可能都是滯銷的無用詞語;起風的日子裡,偶爾空氣中也會漂浮著一些字,孩子們就趕快拿著捕蝶網捕撈它們。
男孩雷菲用捕蝶網撈到了一些字,他想保留下來,在心愛的西貝兒過生日時跟她說,事實上他更想跟她說:「我愛妳!」可惜他沒有足夠的錢,買不起這些字。更讓他焦慮的是西貝兒的身旁,還有一個出身富有的奧斯卡,他是雷菲最大的敵人,他沒有笑容,但他可以跟西貝兒說話,甚至告白。詞窮的雷菲所能說出的字眼,跟他對比起來是那樣渺小,可是懷抱著深深愛意的雷菲還是說了,他讓那些字像珍貴的寶石般飄向了西貝兒:「櫻桃」、「灰塵」、「椅子」……。
這個故事的最後有令人驚喜的美麗結局,可是雷菲有口難言窘境,也讓人有深深的共鳴。回到初相戀的時刻,戀人的一顰一笑也如此牽動著我們的心思,讓人腸枯思竭,讓人詞窮心慌,心裡的千言萬語,像是被捕蝶網網住的蝴蝶,頻頻騷動卻找不到出口,特別是那句最犀利的告白:「我愛你!」
談起感情的事,台灣人總喜歡說「緣分」,如果遇見一位與自己生日相同的人,一定覺得分外親切,甚至想要進一步認識與了解。繪本《誕生樹》裡,阿傑與小米的緣分,正是來自一棵在他們出生當天種下的誕生樹。他們所在的小山城,每個人都有誕生樹,唯獨阿傑沒有,可憐的阿傑也想要有誕生樹啊!他很雞婆的去照顧別人的樹,也常常被驅離,直到他發現誕生樹森林裡有一棵跟他同一天生日的誕生樹,他當然要常常去看它、照顧它,然後他發現了樹的主人(她叫做小米,小米當然也發現他了),這使他更加頻繁、賣力地去照顧那棵樹。藉由這棵同一天生日的誕生樹,阿傑和小米彼此交流著,由愛慕所生的體貼心意,代替了言語。
附帶一提,創作《誕生樹》所得到最多的回饋,是引發一些讀者想要為自己的孩子種一棵樹,它是我創作的原點,也真的非常浪漫和美好。樹木可以豐富我們的生命,讓我們感受到季節變化與生命的美好,當它被砍下,變成了紙張、書本,更是乘載文字,傳遞知識文化的最重要載體。無論我們自己是否有一棵誕生樹,請大家將每一棵樹,都當作自己的誕生樹一樣,這也是我對樹木所懷抱最深刻的愛情。
作者/陶樂蒂
從法律人轉換跑道的繪本作家和插畫家,也是《大野狼。繪本誌》的事務股長兼助理小編。喜歡畫畫所以加入了圖畫書俱樂部,開始畫圖、創作繪本。曾獲得陳國政兒童文學獎繪本類首獎、信誼幼兒文學獎繪本類佳作,已出版《我要勇敢》、《給你咬一口》等九本繪本,持續創作繪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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