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敦煌火車站候車廳,我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移動步伐,一眼望去,黑壓壓的旅客佈滿大廳,大概是還沒到開燈的時間,黝暗的大廳讓人感覺極度壓抑。每個人都想盡可能的多佔一寸空間,各種行李包裹把走道都填滿了,我請一位大嬸移開她用來占據空位的塑膠袋,又費了一番功夫把四周的行李挪開,騰出一個空間,終於能坐下來。
拿出街上買的烤地瓜當晚餐,又吃幾個蜜柑,晚餐算是解決了。掃視大廳裡的旅客,大都是農民的模樣,幾乎人人都攜帶一口大肥料袋,圓鼓鼓地塞滿棉花,他們從各地鄉鎮來到敦煌打工,採收完棉花準備前往蘭州,再轉回自己的農村,遙遙歸鄉路,倦容全寫在臉上。
數天前我已四處打探火車票的代售點,一般星級酒店幫忙代購要加收30塊錢;若是火車票代售點,則只加收5元。大批農民工和遊客離開敦煌,車票緊俏,也找不到車票黃牛,我只買到硬座票,已有心理準備,這趟旅程將是嚴酷的考驗,整整14小時的硬座,晚上肯定不好睡了。
自助旅行常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喜歡這個地方就多待幾天,想離開了,立即購票,但未必能購得滿意的位置。
硬座車廂的胖大姊
一如往常,推推擠擠上車後,車廂內的騷動混亂幾可掀翻車頂,大家搶著把大麻袋塞進頭頂的置物架,被擋在後頭的人開始大聲嚷嚷。我已經很習慣硬座車廂裡的氣氛了,這些人極度自私,粗暴且無理。氣氛即將炸鍋,最終得讓乘務員來排解。我這車廂的一位女乘務員身材矮胖,但中氣十足,吼起話來威風凜凜,十分鐘內就把幾組爭吵的人都擺平了。
硬座車廂和臥鋪車廂的乘務員態度截然不同,我挺喜歡這位胖大姊的作風,頗有「以暴制暴」的味道,多虧她的嚴厲行事,硬座車廂的乘客規矩多了。若有人脫掉鞋子,那飄散的惡臭著實讓人難以忍受,胖大姐走過來就會喝斥”穿上鞋子,臭死了!!!”;當她要掃地時,語氣簡潔又充滿力度:「抬腳,縮進去!!!」。胖大姊雖作風強悍,卻也有其溫柔的一面,遇老弱婦孺有所求,多會出手幫忙。
車廂裡混濁的氣味和硬座的擁擠讓人無法安睡,昏沉中所見,很少看到沉睡的人。我身邊是兩位女農民工,她們輪流躺臥兩個座位,最後竟把我的大腿當枕頭。飽經風霜的臉龐,灰色頭髮已經竊據半壁江山,老舊的衣著,看著挺心疼的。我與這些人比較沒有距離感,喜歡她們的憨態和質樸,彷彿見到母親年輕時的樣貌,覺得自己更心向農村。
一場「氣味戰爭」
我將窗簾和座椅都滴上茶樹精油,拿出『讀者』雜誌,擺上蜜柑,大背包塞在桌子底下,心裡盤算如何上洗手間,而背包又能平安無事?對面一對看起來書卷氣的夫妻已經擠到後面車廂找位子了;一位貌似剽悍的年輕女人獨佔三個座位,大剌剌地躺著睡覺,她的右掌背有個大大的「忍」字刺青,看起來倒像是一種示威。
另一側的旅客早就開始大啖燒雞和醃製的雞腳,那種黑糖燻過的雞肉真是香啊!氣氛沉悶的車廂裡,總算有我喜歡的味道,也許是肚子餓了吧!隨後,她們竟把已成小山似的雞骨頭往地上一掃,當然,免不了引來那位胖大姊的一頓痛罵斥。
一開始,茶樹精油壓過所有味道,只是我使用過量了,薰得自己也有些難受。隨後飯香雞肉的濃郁香味壓過一切。不久後,腳臭味和不明的霉味又壓過一切,我只得重新滴上精油或是在口罩裡塞橘子皮,整晚似乎就是一場「氣味戰爭」。
身處擁擠的車廂內,毫無喘息機會,彷彿被密封在水泥塊裡動彈不得,而各種異味充塞密閉的空間,無論怎麼防備都無濟於事,氣味從每個毛細孔鑽入體內,最後,只得投降,昏昏沉沉,似睡似醒。
11:30pm抵達嘉裕關,凌晨2:25抵達張掖……整夜都難以入眠,只好做些無需腦力的事,例如計算每日開支或是風花雪月,無邊無際的遐想。
延伸閱讀
加入安可人生LINE,熱愛熟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