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我想去市外看棉花田,該搭哪路車?」。清晨,我在路邊攔下一個急著上班的人。
「棉花田有甚麼好看的?」,那女人很疑惑的看著我,拉拉衣袖,指著前方,叫我到前面問。
「請問,去呂家堡鄉的公交車在哪裡搭?」,我換個方式詢問。畢竟,他們無法理解一個遊客到了敦煌,不去看鳴沙山;莫高窟;玉門關;漢長城;雅丹魔鬼城;陽關;西千佛洞;敦煌古城;白馬寺或是小雷音寺,竟想去看無聊的棉花田?!!
當地人都視脫離棉花田為「脫貧」的象徵,避之唯恐不及。耕種棉花田極為辛苦,採摘更是苦不堪言,不慎被棉花的利刺扎到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小農耕作,全憑雙手,不像新疆大面積耕作的棉花田採用機器採摘。每當秋收時節,就得從外地徵來採摘工人,一朵朵耐心地採下,很多工人於工作完畢之後,還會扛一麻袋棉花回家製作棉被棉布等日需用品。
身邊圍來一圈人,七嘴八舌,有人建議搭2路或是12路車到敦煌賓館,再轉搭往鄉間的大巴即可;也有人建議搭往莫高窟的中巴,出城就下車。我沿著一個大區域悠轉,沿途攀問,雖有些沮喪,但堅信「路是長在嘴巴上的!」。最終,有路人很肯定地建議我搭1路車。「師傅,我想出城看棉花田,您這車有到嗎?」,整車的乘客都轉頭盯著我,「上…….」,師傅很果決地要我動作快點。
到鄉間走走的想法是第一天進入敦煌之際就決定的。看著農夫在田間默默地採摘棉花,那景象既和諧又充滿美感。無意間瞥見一個公交站牌寫著「呂家堡鄉」,行程就這麼訂下了,以我的旅行經驗,隨意之行常有驚喜之處,非公眾景點卻常有小眾之美。
敦煌市是個四方型的區域,敦煌賓館位在其中的一個角落,在尖角處開個口子,一條雙線道的馬路呈45角伸出城外。城郊之間有許多矮房子,許多小販在馬路邊停著三輪車叫賣水果;蔬菜或肉品。這是城外的一個市集,修車廠;輪胎店;小客車和”摩的”熱熱鬧鬧地穿梭,亂中有序,有著當地人習慣的規矩。
出城之後,馬路兩旁直挺挺的路樹在田裡拉出長長的影子,大部分的棉花已經採收完畢,田裡稀稀疏疏散落幾個採棉人,採收遺落的每一朵棉花。我趕緊請師傅停車,鄉下的小巴就有這點好處,隨叫隨停,在任何地方也能隨時招停上車。
我心情愉悅地在田埂上行走,任由清晨的露珠沾濕我的褲管,風在樹梢呼呼吹響。今早頗有涼意,明顯感受到降溫了,而陽光姍姍來遲,似乎也敵不過這狂飆的秋風了。節氣變換,暖與冷之間,此消彼長,終究深秋佔了上風,肆無忌憚的狂掃,人都得低頭了!
採棉人偶爾抬頭驚見我的鏡頭瞄準他們,先是皺眉遲疑,繼而彎下腰繼續默默的採摘棉花,並順勢將後背對著我。有時我蹲伏在田埂上,以棉花樹為掩護,鏡頭從縫隙間伸出,像狙擊手一樣精準,一槍一個,憨厚樸實的採棉人一一入鏡。他們見我在田間忽隱忽現,最後乾脆不躲了,任憑我的鏡頭恣意拍攝。
採棉人的鏡頭搜刮殆盡之後,我沿著一條較大的泥土路往前走,幾只綿羊橫擋路中,見我接近,牠們顯得焦躁不安,不斷地在地上跺腳,蹬出低沉的啼聲。起初,我有些擔心,放慢腳步小心防範,深怕牠們突然向我衝撞,很快地我就知道牠們互相推擠,只是「虛張聲勢」,這讓我得以安心的慢條斯理的為這些羊兒拍照,逆光在牠們身體四周圈起閃亮的輪廓,真是美妙平和的形態啊!!
金黃色的榆樹林被陽光照耀的閃閃發亮,強勁的秋風將葉子紛紛吹落,恐怕是秋天的尾巴了吧?!穿過數排整齊的榆樹林,眼前是一條乾涸的大圳,偶有狗吠聲在遠處響起,顯然我已走進了村子裡。費勁地爬下大圳,又手腳並用爬到對岸,這大圳兩旁有參天的榆樹林,每每強風掃過,漫天飛舞的樹葉就往遠處飄去。
穿過散落的房舍,我又轉回棉花田,田邊有幾棵很漂亮的樹木,黃的紅的綠的葉子錯落,無意間發現其中一棵樹上結了一個碩大的梨子,幾日來心中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原來這些漂亮的樹竟然都是梨樹!!趁著四下無人(有點掩耳盜鈴的不安),我拾起枯枝把那顆巨碩的梨子打下來,多虧常年以來的運動訓練,左手扔右手接,這顆泛著香氣的梨已溫柔地躺在我手掌中了。
這顆梨子雖然又大又香,長相也是細皮嫩肉,卻是熟透了!或是被晚霜凍傷了?!嚐了一小口,竟無甜味,果肉鬆垮粗造,難以入口,帶著些許遺憾,整顆扔進草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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