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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斌專欄|歡喜的冥壽宴(上)

朱全斌為愛妻韓良露舉辦六十歲的冥壽宴,並特別印製菜單。(照片提供/朱全斌)

壽宴對家庭生活來說是一個重要的儀式,也是潤滑劑。在這一天,過生日的這位家庭成員成為主角,接受大家的祝福,倍受恩寵,讓他感受到家人的愛,同時也藉著這一天,讓家人可以團聚共歡,替平板的生活增添一些情趣。

在華人社會一般只替長輩做壽,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過生日的經驗並不多。雖然受到西方人的影響,現在替小孩子辦生日派對已很常見,但是上有高堂的晚輩替自己過生日的仍算是少數。

我的父母親因為來自刻苦儉省的家庭,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但是因為我跟外公同一天生日,每年在外公的壽宴上都會被提到,並因而可以被賞到一根雞腿,僅僅如此,已經是兄妹間最幸運的了。相形之下,妻子家中就時髦的多,因為家境優渥的老丈人是獨子,小時後又經常去上海玩,在十里洋場耳濡目染,看多了洋人生日的排場,所以打妻子小時候,就常常過生日。後來雖然家道中落,必須減少娛樂花費了,但是慶生卻總是不可少的家庭節日。

我跟妻子結合後,便開始享受起有生日可過的待遇了。過生日這天,不一定會拿到禮物,但是一定會有些特別的安排,讓我感覺有別於日常。有時是選一家特別的餐廳,有時會一起做個小旅行,有時會在家中做大餐,有時會進行一件小冒險(例如我的四十歲生日是在紐西蘭玩飛行傘),久而久之,每年過生日也成為我的日常了。這些脫離正軌的活動,提醒著我世上有一個人是如此在乎我,而自己是被寵愛著的。而受寵的我進而也就像被溺愛的小孩一般,變的得寸進尺起來,每年除了過陽曆生日,還要求要過陰曆生日。

不過我們過生日時總是兩個人,因為感覺兩人世界已經圓滿俱足,不需要其他人了。

但是有一回她說:「等你六十歲的時候,我就要幫你辦一場盛大的壽宴,把我們的好朋友,還有你的學生都找來。」我聽了並沒有特別期待,因為當時覺得自己朋友不多,而共同交往的朋友應該都是為了她而來吧,我不想麻煩別人。

結果在我六十歲這年她卻病倒了,不但她所承諾的那場壽宴沒有發生,她還以永別替我倆共度的生日儀式畫下句點。

幸運的是,在妻子離開後,我們的朋友非但沒有變得生疏,反而跟我互動得更頻繁了。他們彷彿是冥冥中接受了妻子的付托一般,不但提供他們的陪伴,在我生日來臨時,也紛紛來幫我慶賀。因為邀約太多,再加上還有學生以及新朋友,我不但能維持過去的陽曆、陰曆各過一次,還逐漸發展成一整個月都在過生日,讓我因而戲稱自己是在過「生月」了。

和妻子結緣一場,相處三十年,深厚感情的建立讓我覺得此生已經值了。唯她以還不滿57歲的壯年就去世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尤其在退休之後,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彼此陪伴了,伊人卻已魂歸西天,更添惆悵。所以當時序來到她六十歲整壽的冥誕,距離她告別人世三年又八個月後,我便起意要幫她辦一場壽宴,邀約她的好友共聚一堂,讓既愛吃也喜歡朋友的她可以在天上感受到我們對她的愛與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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