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到 5月13日短短10天,我的臉書動態,凡是從事影像相關工作的人們,不是往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的路上,就是正在影展放映的場上。而其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今年已邁入第11個年頭,一屆較一屆更開闊、更自在,開闊的是影片類型的跨度、自在的是表現方式的廣度。
回到飢餓的現場 以閱讀之名
週三的晚上,在歷經整天6場會議的洗禮後,飢餓無比的胃與疲乏的大腦,再怎麼知道注重養生的理性,終究攔阻不了腦內急於馳向名為「發洩與慰勞」終點站的特快車,選擇了高鹽、高油、高熱量的速食套餐作為晚餐,捧著裝滿薯條漢堡的紙袋,奔向夜已擁抱的華山文創園區。由於場內禁止飲食,我們跟著排隊人流緩步移動,而快速運作的是我持續塞入薯條的嘴,準備欣賞今晚的演出──「閱讀飢餓」。
「閱讀飢餓」是TIDF今年以「紀錄X劇場」為名,結合紀錄影像的劇場演出,這場演出不僅是去年影展焦點單元「『我』的行動:民間記憶計畫」概念的延續,更是計畫表現方式的進一步推展。待眾人逐一入座後,黑暗的果酒練舞場開始播放「民間記憶計畫」影像中,長者們輪流述說自己在1959 年到 1961年中國三年大飢荒的感受,影片交錯時,坐於台前的舞者們持著手電筒,起身,置燈於地成一列,他們一位接著一位,跨越、匍匐、墊腳如履薄冰般的走向一盞又一盞光源,令人屏息的除了小心翼翼的腳步之外,更是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是空洞、是驚懼、是悲慟、更是彷若能穿入雙眼的無底黑洞……
紀錄片的現場 千里外的劇場
當原先帶狀的影像需與實境表演搭配時,二者如何若巧遇、若自然的呈現,一切都是需要預先整體設計,這場演出中,我們雖不是觀賞完整的紀錄片,但跟隨布幕上長者們各自的特色傳述,加上流暢的轉場接續現場舞者的肢體面容,全場似乎就這麼樣的跟著去了那段隱隱晦晦的三年、那至今要說出口都難以言喻(或不敢言喻)的場景。
表演的開始和結束,觀眾都隨舞者們緩緩向上旋轉、纏繞的雙手進入、離開,那是一種指引的暗示,更是緩解閱讀飢餓後的溫柔收斂。結束後,當所有舞者偕同謝幕,一切揭曉,原來整場演出的舞者是由發起民間記憶計畫,有著「中國獨立紀錄片之父」尊稱的導演吳文光,帶著其他六位導演所一同展現的。「民間記憶計畫」自2010年開始,以曾經歷「大躍進」、「三年飢荒」、「文化大革命」的耆老為記錄內容,至今共完成45部紀錄片、6項劇場/舞蹈創作,而「閱讀飢餓」是最新的展現。
當離開舞場,我將放在場外僅存兩口的漢堡和可樂慢慢咀嚼下吞,正式從「飢餓」來到「吃飽」,想起也是舞者之一的導演鄒雪平在民間記憶計畫所執導的《飢餓的村子》到《吃飽的村子》,吳文光曾說這項計畫是「因為飢餓,所以我們上路」,影像作為聯繫過去、現在與未來的載體,當人們滿足於時代的安逸而嘗試遺忘時,或許,影像追尋歷史的能力正是最需要長久飢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