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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ke 人物|將動物標本提升到藝術層次 林文龍:我的作品就是值得這樣的價格!

動物標本 林文龍 - 安可人生雜誌

林文龍提升了過內動物標本的製作水準和層次。

林文龍,1960 年生,畢業於復興美工立體雕塑科,並於綠邦實業工作期間養成標本製作技術,之後任職木柵動物園動物生態標本製作四年。1992 年成立工作室,合作過的單位有台中科博館及國家公園、國立臺灣博物館、台北市立動物園、六福村動物園等。最知名代表作品為大象林旺,其他如紅貓熊、黑面琵鷺等重要保育動物也多經由林文龍之手,近年還創下製作世界最大的白犀牛、棕熊標本等紀錄。


文字=黃鈺雲,攝影=陳士安、謝小明,圖片提供=林文龍

大象林旺爺爺是台灣人最熟知的動物之一,也是許多人的共同記憶,製作林旺標本的林文龍,堪稱台灣這個領域的第一把交椅。動物標本製作這條少人走的路,因為林文龍而有了典範。

動物標本的意義,不只在於外在形體的展示,還連結了重要的自然訊息,更是一種生態藝術。可以將這股精神傳達出來,並堅持美感與教育兼具的動物標本製作師,在台灣或許只有林文龍一人,因此國內具重要意義的動物標本,幾乎都出自林文龍之手,重現動物的生命神韻。

例如,來台不幸大量死亡的黑面琵鷺,經過林文龍的細膩整理,完成了四十一隻標本,讓世界各國博物館都渴望收藏;在墾丁受保護的一隻純血統DNA 梅花鹿,讓珍古德來台都親自去看標本;包括眾人的集體記憶大象林旺,都是林文龍的經典之作。畢生致力於動物標本研究的先驅老蓋先夏元瑜,都不免佩服地說:「做了一輩子動物標本,竟然輸給了一個小伙子!」

其實,林文龍選了一條較少人走的路,「一開始會從事動物標本製作,只是發現一個自己可以著力、可以揮灑熱情的點,但可以成就什麼? 價值在哪裡? 當時也不清楚。不過,如果人生一路到底的風景都很清晰了,走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我選擇了未知的道路,然後就一路走了下去。」林文龍這一走就是三十年,不僅豐富了自己人生,也將台灣標本製作的品質與精神往上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林文龍自我要求極高,標本製作前一定仔細繪製每個部位的比例。

緣起:意外走入標本製作叢林

林文龍畢業於雕塑科系,順理成章地進入景觀工程公司工作,一開始接觸的業務便是籌建中的木柵動物園。當時動物園要求用高規格完成案件,因此每個單項都聘請國外專家跨海指導與教授。剛畢業的林文龍,猶如一塊乾海綿,不斷吸收各種新知與專業技術。

動物園的景觀造景,務求逼真,並搭配周邊植物生態,讓動物在更自然的環境下居住,歷經七、八年之後,終於順利完成。但動物園的教育中心,還有大小上千件動物標本等著被製作展示,公司於是賦予了林文龍新任務,帶著一批人邊學習製作標本,邊把工作內容完成。

「一開始我很抗拒,因為不了解動物標本,覺得動物標本要幹嘛?既沒有美感,又沒人要看!」林文龍當時對標本的看法,跟大部分人一樣,從小看到的標本,幾乎都死氣沈沈,沒有吸引人之處。但工作就是工作,還是要全力以赴,想不到從美國來的標本師Joe Kish,不僅是他的啟蒙老師,也影響了他一生的職涯規劃。

林文龍指出,標本製作正式名稱為剝製師,或剖製師。當時台灣標本製作方式還停留在日治時代,一直沒有新元素、新做法進來,目的只是保存而已,完全沒有考慮到美感與動物的神態,導致成品死板,後續又缺乏維護的知識,不僅造成國人對標本產生刻板印象,更失去標本製作的意義。

歐美則不然,畢竟地大物博,自古王公貴族就有狩獵傳統,因此關於標本製作的技術與想法都相當成熟。美國老師帶來了創新觀念:不是把身體保留下來就叫做標本,還要具體忠實地紀錄動物活著時的姿態。

當老師教導的第一個作品完成時,林文龍自己都很驚豔。他記得那是一隻伊朗野山羊,連動物園其他工作人員看到時都會「哇!」的一聲,忍不住讚美。「牠不只像真的一樣,表情也很傳神,彷彿在你面前起死回生。這是開啟我標本製作這扇窗的契機。」林文龍回憶。

動物標本傳達了重要的保育訊息,林文龍總是認真思考表現的姿態。

由於動物園教育中心的標本數量極大,林文龍覺得自己很幸運,從小體型到大體型的標本都有機會製作,這是許多剝製師一輩子甚至好幾輩子也遇不到的機會。

當老師的指導告一段落,即將回美國前,趁著有翻譯在,他儘可能告訴林文龍想知道的標本製作知識、技術、細節等。連續十幾天,林文龍每天晚上都在老師家學習,回到家已半夜十一、十二點。

林文龍也開始思考,擔任剝製師不需要面對一堆人,只需跟不會說話的動物對話,盡己所能地讓牠變成更好的狀態,「這好像很適合自己,又好玩。一個人如果知道他的興趣與熱情所在,又可以跟工作結合,是很幸運的事,我好像找到了!」動物園成立之後,林文龍放棄當時已月薪十多萬的景觀設計師高薪,正式擔任木柵動物園的剝製師。

創業:挑戰沒人要走的路

在動物園待了四年之後,林文龍的第一個小孩出生,為了家中生計,林文龍離開動物園,準備成立自己的標本製作工作室。

只是,離開動物園的保護傘,真正開始個人的剝製人生,也正是面對現實生活的開始。當時的觀念認為動物園製作動物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成立個人工作室,還以此營生,便是全然不同的觀感,彷彿製作標本就是在虐殺動物。在一般大眾市場裡,根本找不到案子。

林文龍陸續接了幾個公家機關的委託案後,工作室才慢慢步入正軌。只是,林文龍價格比傳統剝製師高出許多,「我很堅持,我的方法、我的工法就是需要這麼多成本,值得這樣的價格。」

不管製作熟悉或不熟悉的動物,他一定搜集很多資料,最重要的是對習性與棲地的了解,以及活著時候所有的樣貌跟狀態,如此才能準確抓住牠的神韻,定格在最適合牠的姿勢。肌肉肌理也要做很多紀錄,無論拍照、畫畫,都是一大疊資料。如此專業與投入,加上有木柵動物園那段經歷背景支撐,漸漸大家都知道林文龍的費用雖然很貴,但品質無話可說,終於陸續有生意上門。

提升:將標本提升到藝術層次

雖然動物標本製作稱不上藝術品,因為畢竟不具原創性,但林文龍始終用面對藝術品的態度與心情去做,「在確定好姿態去雕塑的那一刻,它就是藝術品了,只不過多了一層皮就變成了標本,但所有過程跟製作藝術品是一樣的。」

林文龍認為,別人不理解你的行業理所當然,尤其是冷門的剝製師,所以他用自己的作品去定義、形塑這個行業。「能提升到什麼程度並不知道,只是職人的精神與態度一定要有,那是無可取代的。」

「做任何東西都是態度,一定要培養、證明你的價值。最重要的標本一定會來找我,我雖然賺不了大錢,但也餓不死。我很幸運有機會做林旺,他們也很幸運遇到了我。」林文龍無愧地說。

大象林旺標本製作過程。

狂想語錄/最重要的標本一定會來找我,我雖然賺不了大錢,但也餓不死。我很幸運有機會做林旺,他們也很幸運遇到了我。

願望:留下立體版鳥類圖鑑

如果問,畢生精力與熱誠獻給了動物標本,究竟帶給林文龍什麼回饋或影響?林文龍說,很簡單,就是滿足他的熱情。當然不可能有熱情就一路順遂,跟其他人一樣必定也是跌跌撞撞。「我還是很慶幸那一年開了工作室,雖然曾經長達半個月,電話連響都沒響,但目標訂在那邊,勇敢去追,才會進步。」

林文龍自己盤算,還可以奉獻的時間大概只剩十年,做動物標本其實是非常耗體力的工作。他已不想為自己接案,卻很想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將台灣的所有鳥類紀錄下來。作品不求花俏,務必將每個種類、一公一母都留下,且動作都一樣,更能一目瞭然,猶如立體版圖鑑,讓看過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

林文龍苦心叮嚀,標本紀錄在國外備受重視,台灣也應該漸漸走到這一步,這對了解生物與環境的複雜關係,至為重要,應該每年都要做。

工作生涯的最後十年,林文龍希望盡量貢獻所能,繼續用標本紀錄與傳達動物在地球生活時的面貌。

雖然走了一條少人走的路,但林文龍也因此走出了自己的路。

(本文出自《安可人生》雜誌第15期【提升你的電影本事!】,本網站所有內容,未經同意請勿轉載,欲轉載請來信至:ankeeditor@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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