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電影院｜今日放映《戀戀琴聲》（Coda）

翁煌德

4 年前

在電影之初，我們看見年邁的鋼琴家亨利．柯爾（派崔克．史都華Patrick Stewart 飾）在演奏會告一段落後，迅速地衝向後門找尋空氣喘息，像是受盡了折磨般。大師似乎深知自己的音樂生涯已經來到終點，恐慌症已經徹底壓倒了他。亨利反覆向經紀人暗示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但他的狀態卻從來沒有獲得正視。

英國資深男星派崔克．史都華飾演音樂大師。（圖片提供／天馬行空）

然而，亨利柯爾顯然不是匠人，他是真正的藝術家。照本彈奏並非他所追求，他試著灌注自己的生命力進入樂章。此時我們尚不知亨利何以失去與琴鍵的連結。隨後，年輕貌美的樂評家海倫（凱蒂．荷姆斯Katie Holmes 飾）代表了為觀者解謎的角色登場。過去立志成為鋼琴師的她，在學生時期曾獲得亨利的提點，後來索性放棄演奏，轉進新聞界。野心勃勃的她急於想要採訪亨利，但向來以隱士著稱的大師卻連連拒絕。

然而，在過後的一場公開活動當中，當亨利再次驚恐地按不下琴鍵，卻多虧有了海倫出手搭救。她什麼不彈，偏偏選擇彈起哈巴涅拉舞曲《El Arreglito》，即歌劇《卡門Carmen》當中最著名的詠嘆調《愛情像一隻自由的小鳥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亨利見狀，亦泰然跟進，兩人成功上演了精彩的四手聯彈。雙手雖然各就其位，音符卻巧妙地揉和為一體，相輔相陳，默契無間。

「如果你不愛我，我偏愛你；如果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在原作歌劇的歌詞之中是如此寫道，熟知《卡門》典故的觀者不免會心一笑。可視為編導刻意埋下的小線索，預示了兩人情誼的萌芽。原先有如槁木死灰的亨利就這樣被一位年輕女孩重振了精神，不僅轉念同意受訪，後來更演變為凡是海倫不在場，便意志全無。

後來方知亨利之所以陷入如此低潮，是因為前妻驟逝對他造成的打擊。「愛」宛如是驅動他彈奏出曼妙音符的原動力，沒有了知音，自然而然便日趨委靡進而一蹶不振。所幸對音樂頗有造詣的海倫在此時出現在他的身邊，不僅願意傾聽他的音樂哲學，也能理解他的苦悶與偏執，其心靈的傷痕也漸漸得以癒合。

派崔克史都華細膩詮釋鋼琴大師面臨年邁和創作力的挑戰。（圖片提供／天馬行空）

初執導演筒的克勞德．拉隆德（Claude Lalonde）與編劇路易．戈柏（Louis Godbout）在本片之中做出的戲劇抉擇可謂既保守也大膽。保守在於他們放棄了過於戲劇化的情愛情節，而寧願讓音樂節奏去潤飾角色的心境，大膽之處亦是如此，畢竟要化繁為簡，總是最難的。亨利與海倫之間的關係一時難以定義，既像是師徒，又像是父女，甚至似乎帶有愛情的成分，不過作品卻採用了最恬淡與詩意的描繪，就是不直接讓關係說破，反而頗有妙趣。

編導顯然花了許多心力去雕琢這段關係的可信度。其火花是幽微的，彼此獻出的感情是真摯而動人的。即便未必完全能理解角色的心理處境，至少我們仍能在片中聆聽巴哈（Johann Sebastian Bach）、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與舒曼（Robert Schumann）之作。美好的音樂，永遠是說服我們讓自己融入一部電影的完美藉口。

本片的英文片名是「Coda」，它是一個音樂專用術語，專指樂章最終的簡短片段，中文稱作「尾聲」。雖然看似是結束之意，但一個樂章奏完之後，或許也會緊接著下一個樂章，更何況，所有樂曲也總是會在被演奏的那一刻重新活過來。因此，電影究竟想傳遞的是道別，或者生命的新生與延續，端看觀者對作品的解讀以及品味人生的角度。

過去以漫改電影系列《X戰警 X-Men》中的X教授風靡國際的英國資深男星派崔克．史都華這回一改戲路，試著詮釋正處風燭殘年的音樂大師，幾乎不動聲色地演出角色的頹喪與重獲新生的轉變，層次感相當細緻。而飾演海倫的凱蒂．荷姆斯長期被標籤上「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前妻」之名，戲運也稱不上太理想，在本片中的戲份也只能算作是配角，但也堪稱恰如其分，頗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