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人生

每張臉都是一段人生 – 我看《最酷的旅伴》

圖片來源/Faces ,Places 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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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場隨心所欲的探險
只要朝向鄉村出發,我都要跟
朝向簡單的風景
朝向人們的臉孔…

                          – 安妮.華達

越來越喜歡看電影,看電影對老花這件事來說,非常療癒,尤其對我們這些長期低首於字裡行間的人來說,大大的螢幕,少少的字,華麗的視覺影像,真是一帖清涼散。電影言人人殊,旨趣各異,只要你看得高興就好,如果還能有所回味,那就更好了。

《最酷的旅伴》就是這樣的電影,它不是劇情片,沒有明星卡斯,由一個視覺藝術家JR,和一個揚名國際,卻很少現身螢光幕的大導演安妮.華達(Anges Varda)共同執導演出,這個從上世紀五0年代隨法國新浪潮電影風潮而起的導演,直到這部紀錄片才以演員角色入鏡,喜感十足,令人驚艷,曾獲2018奧斯卡最佳紀錄片提名,也獲得去年坎城影展最佳紀錄片獎,及紐約、舊金山和洛杉磯等影評人協會頒發最佳紀錄電影,備受肯定。

法文片名是《Visages, Villages》,英文片名是《Faces , Places》,意思大概是鄉村的臉龐,中文片名則呈現一種旅行視野和趣味。電影像是一次公路旅行,路上遇到的人,每個人的人生故事或生活哲學,豐富的人生滋味,耐人咀嚼。每個參與臨演的演員,其實是演出真實生活中的自己,即使是靦腆,也生動自然,像是一場法國的混聲大合唱,屬於法國的人聲天籟。

這樣一部電影,可以說意外,也可以說是有意為之,一個33歲的視覺藝術家和一個88歲名振全球的女導演,為什麼想要一起創作,又會激出甚麼樣的火花,一開始就吊足胃口。88歲卻像頑童的法國阿嬤和33歲同樣具頑童性格的帥哥,年齡性別的反差所形成的化學效應,超乎預期。

一女一男,一老一少,同樣從事影像藝術,開著像流動照像亭的大卡車,南北縱行,深入法國的鄉間小鎮、舊礦城,工業區,港口等地,紀錄了包含了咖啡館侍女, 工廠工人,農夫、碼頭工人的老婆……,為他們拍照顯影,放大個人微小的生活視角成了巨人影像,直面人生,每個人都如巨星般耀眼,令人感動又讚嘆。這是怎樣的發想啊。他們也走訪舊友的墓地或故居,如攝影大師布列松,和早逝的法國時尚攝影師蓋伯丁,追憶一個時代的風華。這種看似漫遊的縱走,卻拉出了一種深度的透視,注視著人生。

它是公路電影,又不只是公路電影,透過不同世代,不同性別,帶著各自的世代經驗,所展開的旅行,除了直入生活角落,還投射出對於一個逝去的電影時代的懷想,這個核心,直指新浪潮的電影教父,高達。這個始終沒出現的人物成了旅行探訪的終點,電影中JR死也不肯拿下的墨鏡,一直讓安妮.華達聯想到她33歲初遇高達的情景,高達那像是黏在臉上的眼鏡,曾為她拿下,即使只有短短幾秒;JR在這段敘述中巧妙地聯結到芳華正盛的安妮.華達,二者對位。一段逝去的永恆青春。當JR推著輪椅上的安妮.華達在羅浮宮中的珍藏畫作中穿越時,影癡們這時應該會熱淚盈眶,這不就是高達《法外之徒》中,2個帥哥拉著一個美女在藝術品之間狂奔的經典場景再現嗎?

這部電影展現了一種人生和人道關懷,也拆解了導演本身的藝術構思和品味,它既記錄了法國生活,又像裝置藝術般地展現和放大視覺觀賞的視野,精彩紛呈,令人目不暇給。電影不時出現的精彩畫面充滿撞擊感,例如,把蓋伯丁的影像貼在諾曼第海灘上崩落的碉堡上,24小時後,一個浪潮就捲過去了;例如 貨櫃堆出高大聳立的碼頭工人的妻子們……。

高達最終有沒有現身,已無關宏旨,除了記錄人生百.態,安妮.華達其實藉這部電影向自己的時代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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