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青春繪本館｜存在與幸福－《虔十公園林》的人生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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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鄭若珣

我們總對幸福的追尋充滿憧憬，就像童話《青鳥》，在追尋幸福的過程中跌跌撞撞，幸福彷彿在前，忽焉在後。似乎已牢牢握在手中，卻又轉眼消逝。幸福到底是什麼？人到底如何體驗幸福？幸福真能追尋得到嗎？

《虔十公園林》是「宮澤賢治的繪本散策」系列的其中一本，故事敘述一個名為「虔十」的男子種植一片杉木林的經過。故事中的主角虔十是一個旁人看來智能不足的男子，在宮澤賢治的觀點中，虔十有一顆最為純美、未受社會污染的心。從繪本文字的描述裡，我們可以看見宮澤賢治對虔十個性的細緻表達，虔十是對自然、生命有深刻感動的人，對喜愛的事物滿溢喜悅，卻時常因獨特的行為被旁人嘲笑。對人體貼，無任何慾望的虔十有一天突發奇想，想種一片杉木林，在家人的支持下，經歷播種、養護，過程還被鄰人冷言冷語，隨著時間過去，不被看好的杉木林逐漸生長，漸漸成了一片小樹林。

一片小樹林能帶來什麼呢？一片小樹林，能為放學的孩子帶來極為純粹的生命喜悅。每天孩子放學後，在小樹林中嬉戲遊玩，喜悅和歡樂感染了虔十，讓他更努力的守護樹林直到過逝，這片林子在歷經農村變遷下持續保存，一直到孩子們長大後，聚集力量將這片樹林永遠保存。

人生下半場，對人事物的體驗更為深刻，幸福的意涵也將隨著各人體會而有所改變。故事末，小時候來過樹林中遊玩的博士開口說：「到底誰聰明誰不聰明，我已經不知道了。倒是十力無所不在這件事，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句中所提的「十力」應指佛陀的十種智力，意指理解對因果輪迴、人生事理，生命發展等脈絡，不被世相遮蔽、智性上各個面向的明達通透。這句話由一個世間智慧的代表人「博士」說出來，分外讓人深思。

如眾人所知，篤信佛教的宮澤賢治在作品中融合了佛教的概念。他同時是個社會改革者，對貧窮和弱勢特別關心。我猜宮澤賢治想提出的是，一般人在世間所追尋的一切，在社會中擁有名利地位，成為一個看似成功的人，真的就能帶來幸福嗎？關係中的「真」和生命中的「美」是宮澤賢治作品中的追尋，無奈人只要開始進入社會、日趨複雜，就逐漸難以維持這些特質的純粹，只有在短暫離開環境、專注於自身內在的時刻，過往的感受才有可能浮現。這也是為何人們在回憶童年時，總有一種心靈回春的感受，召喚過往某種曾以「真」和他人、世界連結心境，是會讓人泫然欲泣的。

「樹下的小草短短的，非常好看，簡直就像是仙人聚會下棋的地方。」就日本的兒童觀來說，童年是最接近神的時刻，這片小樹林被暗示為神停留的空間，虔十也正是一位心靈永遠停留在這段時期中的人。我想起在一些作品中，總會出現這類常人範式之外的角色，也常留意這些角色的安排中，作者意欲傳達的訊息。大智若愚的他們，時常成為提供關鍵提示的要人，或以存在表現生命哲學的另一種形式。這個故事中，當每回人們再走進樹林，對生命連結的感受又將復返。一片樹林只是存在，就為生命帶來了當下的幸福。這些幸福源自於久遠之前，對生命之美感受最為深刻的人－「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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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鄭若珣

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畢業，曾獲九歌現代少兒文學獎、國語日報牧笛獎。現從事文字寫作、圖像創作與視覺設計。居於綠意盎然、生命豐沛的臺東，讀讀繪本、想想世界，在波濤拍打海岸的潤石聲中，過平靜簡單的小日子。

FB:晝書/夜畫。寫日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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