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邊緣中年人
捷運裡，聽見幾個人七嘴八舌，家裡隱私全都露。「我幫他申請了長照，有人可以來看他，還可以幫他洗澡，但他就是不要。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
每一個中年子女照顧獨居高齡父母的故事，大同小異。讓人更有共鳴的是，原來韓國跟我們也一樣。不信？請花點時間看看《老媽我獨自生活》(2022)這部韓國電影。
藉由這部電影，關於獨居父母的照顧問題，子女會有三道難題要面對，不管會不會到，最好先心裡有數。
第一道難題是，要還是不要？老人嘴跟少女心一樣，讓你猜。
男主角宗旭的媽媽年過八十，獨居。體貼的宗旭遠在首爾，還是設法抽空探視老母。結果，每次都像是拔河賽：「你有孩子要照顧，路上又容易塞車，幹嘛沒事一直說要回來？」老太婆在電話的另一頭這樣應話。
宗旭每次跟母親通電話都像拔河賽。(照片提供/采昌國際多媒體)
讓我們改寫莎士比亞的名句：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在長輩與子女之間，「來或不來」也是道棘手難題。
老人家的心是口非，很考驗子女。例如，要回家探視，跟你說不用；人進了門，屁股才剛坐熱，又隨即被下逐客令，因為：「沒事，你就早點回去」。
然而，子女回去探望獨居父母，不就是希望她「沒事」、確保她「沒事」？
百孝一疏，宗旭的母親，還是出事。老母跌倒送醫，好不容易手術救回，宗旭不敢大意，清掃房子，換上新床鋪，而且還附加兩道保險：聘請居家照服員，加裝室內監視器。
對人在遠地工作的宗旭來說，這是可以讓他遠距照顧的安心升級版。但老母可不做如是想，原本熟悉的家「像座監獄」，無論是外人或機器，都侵犯了她熟悉的生活領域。
錢，最讓老人家在意。與其說是自己沒有收入，必須錙銖必較，倒不如說是好心想幫宗旭「省錢」。對老母來說，凡是宗旭花在她身上的錢，都是「浪費」。
但老人家愈是這樣想，宗旭就愈不得安寧。例如，老媽對居家照服員嫌東嫌西，嫌她根本「沒做什麼事」，賺錢太容易。但照服員回得好：「我是情感勞動者。我是『用心』在照顧你。」
老人家嫌照服員太貴了，堅持不需要人幫忙，反而讓子女為難。(照片提供/采昌國際多媒體)
情感勞動，無價。宗旭更是無酬的情感勞動者。他最大的苦惱就是無論做什麼，總被老媽打槍。更慘的是，當老媽聽到照服員不慎透露自己薪資時，老媽便照三餐纏著宗旭，「要照服員明天不用再來了」，挑三揀四的背後是「嫌貴」、「這種錢白花了」。
問題是，沒了照服員，就算獨居老媽的生活能自理，被驚嚇過後的宗旭哪敢放手？類似宗旭這種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的子女，比比皆是。
第二道難題是，獨居父母所有的拒絕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幫你省錢，怕你太勞累，結果是讓子女更心累。
「不然妳搬來首爾跟我們一起住吧？」宗旭只剩最後一招。老母毫不考慮回絕，理由是「住不慣電梯公寓」，而隱而未言的是：宗旭的家庭在首爾，自己還有老家可以住，幹嘛去增添兒子家庭的不便？
退無可退，兩人走到衝突時刻。
嘴硬不要宗旭舟車往返探視、跟居服員計較工作內容與薪資、拒絕搬到首爾同住，樣樣都是「父母心」：不要浪費小孩的時間與金錢。但照顧很現實，對子女而言，時間和金錢就是不可或缺的兩大資源。如果依著老媽的「任性」，什麼都不要，最後便是累死子女，親密關係隨時破裂。也因此，見多識廣的居服員私下對老媽吐真言：「久病無孝子。很多長輩生病後 ，晚輩都會離婚。上了年紀不讓子女擔心，就是長輩該做的，對吧?」
這是從第三者眼光看到的「長輩義務」，然而，能做到的比例應該不高。
老人家以為不麻煩子女，就會碰上好心人，但免費的最貴。第三道難題是多麼痛的領悟。
長輩愈想自立，就愈可能碰上意想不到的麻煩。例如，被人噓寒問暖、好心陪同就醫。但免費的最貴，當信任建立後，電影裡的老媽就被帶去參加專門「獵老人」的商品促銷會。「床墊有治痠痛的神奇功效，現在大特價，而且快賣光了。」就這樣，錙銖必較的老媽也跨不過這個陷阱，瞬間轉身為消費大戶。
很多小孩目睹這一幕，常常會仰天長歎，為何自己父母「把別人當寶，把兒女當草」？自己買給父母的上等貨，被嫌到一無是處；但旁人舌燦蓮花的普品、偽品，卻能賣到神器價格，而且老人家還掏錢掏到無怨無悔？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照顧的經特別難念。台灣碰到的，韓國也有。
小編的話
《老媽我獨自生活》DVD已由采昌國際多媒體發行，對這部電影感興趣的讀者，要支持正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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