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張詩薇 遠流出版 副總編輯
2019年年初，元旦剛過去幾天，正在處理《一起去郊遊》和《阿里的車》兩本書編務的我，收到真美老師傳來約翰．伯寧罕（John Burningham）因病過世的消息。從1963年以第一本出道作品《寶兒》贏得英國繪本至高榮譽凱特．格林納威獎的不凡起手式開始，約翰．伯寧罕超過五十年的創作生涯，累積了六十餘本努力貼近孩子心靈的作品。或許正因他始終不改其志，邁入八旬仍有新作《阿里的車》問世，讓我有種他就像是書中的鄰居哈帝先生，永遠不會離去的錯覺。
《阿里的車》，文．圖╱約翰．伯寧罕，譯╱林真美
然而，就在我跟著難搞的狗兒阿里，在季節更迭中展開汽車小旅行時，約翰．伯寧罕將最後一次來不及啟程的飛行《阿里的飛機》，交託給同為英國知名繪本作家、結縭55年的妻子海倫．奧森柏莉（Helen Oxenbury）。
2020年11月，我在夜裡打開書稿，看到年邁而喪失活力的阿里，在愛牠的家人竭盡心力的協助下，一次又一次遨翔天際。淡彩暈染的和煦晨光，細密織就的無盡祝福，讓生命的消逝與離去，縱有濃濃的不捨與傷感，也散發著柔美溫暖的光芒，熨貼撫慰著人心……
《阿里的飛機》，文╱約翰．伯寧罕&比爾．薩拉曼，圖╱海倫．奧森柏莉&約翰．伯寧罕，譯╱林真美
第一次看到《莎莉，離水遠一點》，是在24年前（1998年），當時還是個菜鳥小編的我，被眼前這本顛覆了繪本既有「文法」的「奇」書，震撼到驚嘆連連，心想：原來繪本可以這樣「玩」啊！但是這部讓我「大驚小怪」的作品，其實早在1977年（距今45年前）就誕生了──約翰．伯寧罕以不同的表現手法，讓左右兩頁同時呈現大人平淡瑣碎的「現實世界」與孩子奇妙無邊的「想像國度」，並行的故事線形成強烈的對比。
不過那時的我，比較像是個在一定距離之外觀看的欣賞者，並且暗暗讚賞作者如此高明的「教訓」了大人（雖然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大人）。
過了幾年，當我再次與它相遇時，是個像在顫顫巍巍學步的新手媽媽，書中小女孩的華麗尋寶冒險，固然讓在我目眩神迷之際，記起自己身邊就有個需要小心守護的「童年進行式」，對於另一半無趣大人的絮絮叨叨，也有了不一樣的感受，因為我得坦承那些必要的、不必要的擔心，多多少少都出現在我的日常話語裡，終究還是會囉唆的我，在伴隨孩子的成長中，笨拙地摸索著動態的平衡……
《莎莉，離水遠一點》，文．圖╱約翰．伯寧罕，譯╱林真美
然後，此刻，儘管親子關係的修練仍持續進行著，儘管我正為了能不能寫出像樣文章而焦灼著，但是和它的第三次會面，自己的眼神似乎柔和朦朧了起來，書裡兩個平行世界彷彿模糊了交界……，臨到初老，才開始踉踉蹌蹌學習怎麼變老的我，也許無法像約翰．伯寧罕一樣，「釘在五歲的心理年齡」，但是珍惜童稚的純真與不拘的天性，卻讓我相信在尋常滾動的現實縫隙裡，也可以構築無須預設標準答案的自由心靈國度！
於是，熟年何嘗不是最好的時光，人生的歷練和境遇，讓我們對繪本的感知，可以有不同的解讀，那樣的碰撞、觸動與體會，令看似「簡單」的內容，也能讀出豐饒的滋味，並回過頭滋養我們的生命！
《莎莉，離水遠一點》，文．圖╱約翰．伯寧罕，譯╱林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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