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愛奶奶有一個LINE群組,10多個朋友們各司其職,已經準備好:當她的小孫女在群組說,「奶奶已經過世了」,10多個朋友會啟動任務,為仁愛奶奶辦理她的「喜事」。她說,「如果你要來看我,不要哭泣;我的人生沒有遺憾,請歡喜地送我一程。」
先天疾病:每天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醒來
「我今年77歲,在5年前被醫師宣告『無藥可醫』、只剩5年的壽命,何時會倒下?我也不知道。一轉眼4年就過去了,中間我還搭飛機去美國,處理女兒的後事。本來是女兒說要結束在美國的事業回臺灣,因為那時候的她說,『我要送媽媽最後一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女兒比我先走。」
仁愛奶奶的眼睛炯炯有神,而她的雙手結實有力,在她紅潤的雙頰與婉轉的聲音裡,你不會聯想到她說的,「隨時可能會倒下」。她笑稱已經被「放棄治療」,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在活;每天睜開眼睛時,她便會微笑地對自己說,「我又多了一天」。
「我的哥哥姊姊都在對日抗戰期間過世,家中人丁稀少,所以我原本並不曉得,我先天就有先天心臟病,不過我並不曉得,因此我一直到結婚生子後,才逐漸知道自己的心臟先天發育不全,20多歲、40多歲都發病過,心臟也開過了四次的刀,葉克膜也啟動了……「
「在前幾年的健康檢查裡,醫師發現心臟裝的心律調節器『快沒電了』,可是我都快80歲了,再動手術的風險太大了,醫師都不願意開這個刀。」
學習逆向思考,正向解讀:找到生命的活力泉源
聽著仁愛奶奶平靜地描述這一切,很難想像獨居的她,是如何坦然地接受?人生倒數計時中,不知道今晚入睡、明早是否能起床,要怎麼去面對呢?
她淡淡地說,「緣起就聚、緣滅就散;了解生死,接受生死,讓我珍惜生命的每一刻、更珍惜與人的每一段相處。」在心性的修養外,仍日復一日維持規律的生活,並找到她「生命的泉源」。
「我現在每天都很忙,一星期有三天在運動,星期一:瑜伽;星期四:體適能運動;星期三:油畫;星期二:書法;星期六:太極……既然我有一天要活,就要好好活。體力可能越來越差,但我不會停。運動維持我的生命,就是我活力的泉源,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運動,至少要運動20分鐘到1小時。」
「聖嚴法師有一句話影響我很深:遇到任何事,要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處理得好,是你的因緣好;處理不好,就要放下了。面對人生,我們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
「結果好與壞,都不是最重要,而是你努力過了。你所得到的,多也好,少也好,沒有也好;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我們要逆向思考,正向解讀。」
從年輕時便接觸佛教的仁愛奶奶,是位非常虔誠的佛教徒,談起一路上的學佛因緣,就像是一部活歷史般,曾能有因緣親近廣清老和尚、證嚴法師、聖嚴法師等臺灣近代大師的弘法,這份不停往內深究的生命積累,讓她逐漸能豁達地超脫生死。
從年輕到現在,送走了兒子、送走了丈夫,送走了女兒,而今,她要送走她自己。
「每一次送走親人,我當作是對自己的考驗,所有的因緣和合,我都接受它、最終放下它,現在我已經了無牽掛。死亡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你要有所準備,歡喜的接受。不要去畏懼、擔憂, 不要去對抗,我就用這種心態過每一天。」
安排自己的後事:是為自己做過的最重要的事
五年前被醫師宣判死期,仁愛奶奶平常心看待,因為她早在更久之前,就安頓好自己的「後事」,她說會這麼做,是不要讓家人操心。她的女兒還沒過世前,也曾跟她聊過想要海葬,所以即便女兒意外先走了,仁愛奶奶還是能完成女兒的心願,真正的生死兩相安。
「我十多年前就準備好了往生要穿的衣物, 一定要穿純棉的海青(居士服),包括張貼公告的內容也想好了:如果你要來看我的話,不要哭泣,我的離開不是喪事,是喜事。」
「最後一關我也做好了,入殮、出殯、火化……該怎麼做,都跟葬儀社討論好了。我的財產也規劃好了,剩餘的錢就捐出去,書籍可以送的就送掉了吧!當我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好後,我覺得好自在,我已經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我把的鑰匙交給鄰居,和他說,『如果你3天沒有看到我出來,麻煩你去看一下我還在不在。』等到那一天來到時,我的小孫女會發到群組和大家說:奶奶過世了。接著,我的人生就正式關機了。」
看著仁愛奶奶閃亮亮的雙眼,著實令人感動,預知自己的死期,竟然是如此篤定。我們能不能真的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來活呢?每天醒來跟仁愛奶奶一樣,微笑地跟世界說:我又多活了一天。而後,全心全意地享受今天的人生風景,讓此生,沒有白白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