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你最想回到什麼時候?想回到18世紀的法國宮廷、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還是八〇年代的美國舞廳?當然,「美好拾光公司」提供的服務不止如此,你可以選擇一段你人生最難忘的一段回憶。只要跟企劃團隊的人員溝通清楚,舉凡場地、事件、台詞、角色設定都安排妥當,它就能讓你重新體會你所指定的生命片刻。
法國電影《美好拾光公司 La belle époque》(2019)的故事巧思大概是近年數一數二的精彩。在這部作品之中,由丹尼爾.奧圖(Daniel Auteuil)飾演的作家維多,走進了由兒子與友人所經營的美好拾光公司。與太太瑪麗安失和的他,始終掛念著兩人初次相識的那一日。那是法國的七〇年代,後六八學運的時代,反抗傳統政治與禮俗的嬉皮仍然當道,經濟狀況漸衰,處在時代的轉折點。
在維多眼中,無論就歷史客觀而言是如何,七〇年代所代表的只是年輕氣盛的他找到了此生摯愛的關鍵時期。在那一天,他與性情有些叛逆不羈的瑪麗安相遇了。不過即便百般交代細節,場景的重建仍然不可能完全比照他現實中的記憶,於是過程中維多不免一直碎碎念,跳出來糾正角色的詮釋,後設趣味濃厚。
然而,維多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忍不住把飾演年輕版的太太投射成了自己的妻子,有些春心蕩漾。到底他愛的是他心目中想像的,年輕時的愛妻,還是這個女演員本人,不止觀眾搞不清楚,連他自己也糊塗了。為了反覆確認自己的感受,他不惜跟兒子借錢也要不斷地重新體驗。在這趟旅程之中,他好像重拾了自己的青春活力,重回少年時,因為所有訓練有素的演員,看著他的樣子,也像他還是當年的年輕小伙子。
影史上,關於回到過去的電影何其多。《美好拾光公司》的趣味在於它完全不是一部科幻之作,它讓你知道一切都是「復刻」,甚至坦蕩地告訴觀眾,再怎麼細心,不免還是會有破綻。而且,它也試著提醒你,回到過去也未必完全是好事。但最起碼,它提醒了維多,年輕時的悸動是這樣的感覺,而無論你現在如何看待自己,重點不在於生理年齡,而是在於你的心態,以及有沒有一顆青春的心。至於維多經過這樣的經歷,能否與太太重新建立起感情,便在此不表了。
另外一部讓人重溫愛情賀爾蒙的經典之作,我想就是由克里斯多福.李維(Christopher Reeve)與珍.西摩兒(Jane Seymour)連袂主演的《似曾相識 Somewhere In Time》(1980)。也許不必看到畫面,聽見由約翰.巴瑞(John Barry)譜曲的經典主題配樂,便會自然遙想起年少情竇初開時。知名廣播主持人李季準的節目感性時間便採用了這段雋永的樂曲,幾個年代以來的台灣聽眾大概都不感到陌生。
在劇中,一名老太太找上了由克里斯多福.李維飾演的俊帥青年理查,交給他一只懷錶。理查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想。之後在渡假時,在一個歷史文物廳裡的一張女子照片給了他強烈的既視感(Déjà vu),經過查證,他才得知原來給他懷錶的老嫗,就是畫中的美麗女子。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曾與他有一段情,前提是他必須要設法回到過去,才能再次見到這位他魂牽夢縈的女子。
回到過去之後,他也真的碰上了這位名為艾莉絲的女孩,並很快與之陷入熱戀。但一個偉大的愛情總是充滿著試煉,這兩個所處不同時空的人勢必會面臨許多現實的考驗。
許多人談到這部作品,多聚焦於理查的癡情,以他的視角來看待這段難分難解的愛戀。但我卻始終想著年老的艾莉絲,論起癡情,沒有人比她更癡情。數十年來,她始終在等著他的摯愛誕生,並且在合適的時間點,提示他將回到過去與自己相戀。對愛情要有何等執念,才能如此堅定和堅持?
愛情,可能在過去,也可能在未來。重點在於那顆準備好被打動的心。如果還沒有準備好認識新的對象,或沒有辦法回想枕邊人過去的模樣,那也沒有關係,一部好的愛情電影便是解方,治標不治本,又何妨?